一分零二秒 作品

明朝那些事39《茶巷惊梦记》(第2页)

“慢着。”柳如眉突然站起,从包袱里摸出块碎银,“这位大哥,小女子替唐小哥还了这茶钱。”碎银在晨光里泛着青光,酒糟鼻眼睛一亮,伸手要接,却被林老先生拦住:“且慢,这银子成色不对,倒像是……”话没说完,外头又传来马蹄声,先前的锦衣校尉掀帘而入,腰间横刀出鞘三寸。

子时将至,茶寮里只剩唐小乙和柳如眉。小薇在里间咳嗽,唐小乙往炭炉里添了把桂花炭,香气混着药味在屋里打转。柳如眉坐在竹凳上,正在补他袖口的破洞,针线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小乙哥,你说林老伯为何见了我的银子就变了脸色?”

唐小乙盯着她包袱里露出的半幅画卷,画角上印着“金陵金氏”的朱印。白日里校尉带走柳如眉时,林老先生曾在他耳边低语:“那碎银是官银,带九道暗纹,怕是牵扯到三年前的漕银失窃案……”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说自己曾在漕帮当差,见过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从船上抬下,却不想第二日就传来翻船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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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眉妹子,”唐小乙忽然开口,“你父亲金鹤年,可是当年漕帮的账房先生?”柳如眉手中的针“噗”地扎进指尖,血珠滴在补到一半的袖口上:“小乙哥怎会知晓?母亲说父亲在漕船失事后便没了音讯,只留下这半幅《寒江独钓图》……”她抖着手展开画卷,月光下,画中渔翁的斗笠里似乎藏着个极小的朱砂点。 更鼓响过三声,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唐小乙吹灭油灯,从门缝里看见林老先生的青衫下摆,忙不迭开门。老人浑身是雪,鬓角沾着草屑,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快收着,这是当年金老弟托我保管的东西——”油纸包打开,竟是个巴掌大的檀木盒,盒盖上刻着五只展翅的仙鹤,正是漕帮“五鹤堂”的标记。

“三年前漕船失事那晚,”林老先生压低声音,“金老弟曾来找我,说船上的银子早被调了包,真正的官银藏在秦淮河的石舫底下,而他……”话未说完,外头传来犬吠,三盏灯笼在雪地里摇晃,灯笼上的“金吾卫”三字刺得人眼疼。柳如眉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若见着五只仙鹤,便告诉对方‘寒梅开时,石舫灯明’。”

檀木盒在掌心发烫,唐小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血染红了衣襟:“小乙,记住那批银子……五鹤堂的人……”此刻雪光映着盒盖上的仙鹤,他忽然想起茶寮梁柱上的暗纹,竟与盒盖上的鹤羽纹路分毫不差——原来父亲当年早已将线索藏在家中。

五更天,雪停了。唐小乙和柳如眉躲在秦淮河的芦苇丛里,望着对岸石舫上的灯火。腊月的河水刺骨,柳如眉攥着檀木盒的手已经冻僵,却不肯松手:“小乙哥,你说那箱子里真的是官银吗?母亲说父亲临走前留了块玉牌,上面刻着‘见鹤如面’……”

话音未落,石舫上传来争吵声。灯笼照亮了船头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白日里的酒糟鼻汉子,此刻他卸了泼皮装扮,腰间别着漕帮的青铜腰牌:“老东西,当年你私扣了一箱银子,如今五鹤堂的人都在找你——”话未说完,林老先生的青衫已被鲜血染红,他踉跄着后退,怀里掉出半块玉牌,正是柳如眉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

“爹!”柳如眉突然惊呼,手中的檀木盒“扑通”掉进河里。唐小乙来不及多想,纵身跳进刺骨的河水,冰凉的河水灌进口鼻,却见河底石缝里闪着微光——正是漕银的木箱,箱角缠着半幅绣着寒梅的绢帕,与柳如眉包袱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岸上的灯笼突然灭了,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唐小乙抱着木箱浮出水面,忽见石舫上燃起大火,火光中,酒糟鼻举着刀向柳如眉砍去,却被一道黑影拦住。黑影转身时,腰间的五鹤玉牌在火光中格外刺眼,正是失踪三年的金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