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零二秒 作品

明朝那些事89《戚继光抗倭》(第2页)

“放箭!”戚继光的令旗一挥,城头的弓箭手同时松手,火箭拖着长尾划过夜空,落在倭寇的阵里。阿虎看见几个举着铁炮的浪人刚要点火,就被滚木砸中脑袋,血浆混着木屑溅在同伴脸上。这时,戚继光突然抽出绣春刀:“鸳鸯阵,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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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吱呀”打开,十二人的小队如猛虎出闸。阿虎跟着队长冲进敌群,狼筅的竹刺扫倒两个举薙刀的倭寇,身后的藤牌手立刻跟上,盾牌磕在对方铠甲上发出闷响。他听见右侧传来惨叫,扭头看见新兵小顺子的长枪扎进倭寇心口,却被对方的胁差刀划伤胳膊,血珠滴在戚继光亲授的“辛酉”腰牌上。 这场仗打到天亮。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城头时,新河所外的稻田里横七竖八躺着倭寇的尸体,有的手里还攥着抢来的绣鞋,有的脖子上挂着从百姓家抢的玉坠。戚继光蹲在一具戴鬼面的倭寇尸体旁,摘下鬼面,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正是三年前在石浦港见过的那个领头倭寇。

“把这些鬼面收集起来,”戚继光擦了擦刀,“送给那些说‘倭寇不可战胜’的文官,让他们看看,倭子的脑袋和咱们一样,砍下来也会喷血!”他转身看见阿虎在给小顺子包扎,走过去从药箱里拿出金创药:“疼吗?”小顺子咬着牙摇头,戚继光突然笑了:“当年我在蓟州练骑兵,从马上摔下来七次,第七次摔断了肋骨,却学会了怎么在马背上使长枪。”

嘉靖四十一年八月,戚家军挺进福建,首战直指横屿岛。这座离岸十里的孤岛被淤泥包围,退潮时全是烂泥,涨潮时一片汪洋,倭寇在岛上修了三十多个营寨,扬言“插翅难渡横屿滩”。

阿虎站在海边,看着戚继光蹲在沙滩上画阵图,潮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潮退两个时辰,足够咱们踩着草垫过滩。”戚继光用刀尖戳着沙子,“但烂泥能没过膝盖,你们的狼筅、长枪都得绑上草绳,免得打滑。”他抬头看向众人,眼里布满血丝,“岛上有八百百姓被抓去当苦力,此刻正饿着肚子给倭子修工事!”

丑时三刻,潮水退去。戚家军分成两队,踩着草垫往横屿岛挪动。阿虎感觉烂泥像无数只手往下拽腿,草垫边缘的芦苇划破了脚踝,血珠混着泥浆往下滴。突然,前头传来梆子声——倭寇的了望塔发现了他们。

“跑步前进!”戚继光一声令下,士兵们甩起草垫,在泥滩上狂奔。阿虎听见身后的老军汉陈大成边跑边喊:“当年岳飞的岳家军能冻死不拆屋,咱们戚家军就算死在泥里,也不能让百姓多受一刻罪!”

横屿岛上的倭寇没想到明军会从泥滩攻来,仓促间举起铁炮,却被泥浆糊住了引火孔。阿虎的狼筅扫倒寨门的木桩,看见寨子里的百姓被绳子拴成串,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看见明军时,眼里竟滚出泪来。

“先救人!”戚继光砍断百姓身上的绳子,把自己的水袋塞给一个孩子。阿虎听见左侧传来惨叫,扭头看见三个倭寇正举着薙刀砍向百姓,他猛地扑过去,狼筅的竹刺勾住了对方的刀刃,身后的长枪兵趁机刺穿了倭寇的小腹。

这场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当潮水再次涨起时,横屿岛上的倭寇大营已被夷为平地。戚家军把百姓背到船上,阿虎看见戚继光蹲在最后一个寨门前,亲手给一个断了腿的老汉裹伤,老汉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戚继光的官服,突然用方言说:“您比俺们村里的土地公还亲。”

收复横屿岛后,戚家军开进福州城。百姓们撑着油纸伞站在街道两旁,伞面上画着狼筅、藤牌的图案,还有人在伞柄上刻了“戚”字。阿虎跟着队伍走过石板路,听见旁边茶馆里的说书人正讲“戚老虎跨海平倭”,茶客们拍着桌子喝彩,茶碗磕在木桌上咚咚响。

夜里,戚继光带着阿虎和陈大成去查看军备,路过城隍庙时,看见香案前跪着个老妇人,正在给“抗倭神主”上香。香烛的光映在牌位上,“戚继光”三个字被描得通红,老妇人的鬓角插着朵白色桅子花——那是福建百姓为逝去亲人戴的孝。

“老人家,”戚继光走上前,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烛火,“您的儿子……”老妇人抹了把泪:“去年被倭子抓到横屿岛当苦力,听说您今天进城,我就想问问,岛上的百姓……可都救出来了?”戚继光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平安符,正是白天百姓塞给他的:“您儿子叫什么?我让人去查花名册,若还活着,定会送他回家。”

老妇人颤抖着抓住戚继光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老茧:“您这手,该是握笔杆子的,却比咱们渔民的手还糙。”戚继光笑了,指尖划过香案上的烛泪:“我娘说,当官的手要是软乎乎的,百姓的日子就该硌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