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鱼骨庙鼍精(第2页)
突然,外头传来女人的惊叫:“河……河里有东西!”
阿顺抄起渔叉就往外跑,码头边挤了圈人,火把照得河面通红。月光下,水面突然翻起墨色的浪,浪尖上拱出个黑魆魆的影子,脊梁骨像排倒扣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冷铁似的光。那东西游得极缓,尾巴拨水时带起的漩涡里,漂着片残破的鱼鳞,正是白日里网着的那种!
“是鼍精!是它吃了三顺他爹!”不知谁喊了声,人群轰地往后退,火把撞在石墙上,溅出串火星子。阿顺却站在原地——那黑影游过码头时,他分明看见它眼角泛着层水光,像在哭。
丑时,阿顺摸黑进了鱼骨庙。庙门的匾额早褪成灰白色,“鱼骨显灵”四个大字缺了半拉“显”字,活像张缺牙的嘴。朱漆柱子裂得跟冻僵的蛇皮似的,剥落处露出暗褐的木茬。供桌上积的灰能呛出人眼泪,香灰堆里嵌着半支没烧完的红烛,蜡泪流成条黑虫子,趴在供品——半块发馊的糕饼边上。
他轻车熟路地绕到庙后,推开道生了锈的铁门,暗河的腥气扑面而来。借着月光,阿顺看见那黑脊梁的家伙蜷在水边,脊梁上有道新伤,血把周遭的水染成紫黑色。听见脚步声,它猛地抬头,绿莹莹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却没发起攻击。
“是我。”阿顺声音发颤,慢慢蹲下,“我爹说,你救过他。”
鼍精盯着他,喉咙里滚出声闷雷。阿顺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贪玩掉进暗河,也是这双绿眼睛,在水里托着他往岸上游,鳞片擦过他胳膊时,冰凉得像块铁,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他们说你吃了人……”阿顺咽了咽唾沫,“可我瞧着,你像是受了伤。”
鼍精突然动了,庞大的身子滑进水里,带起的浪溅湿了阿顺的裤脚。它游向庙底,尾巴扫过处,水面泛起层黑雾,雾里竟缠着团人形的黑影,张牙舞爪地要往上爬!阿顺惊得后退半步——原来鼍精不是在作恶,是在跟这黑影拼命!
辰时,陆辰趴在城隍庙的偏殿里,就着豆大的油灯看《清平志》。纸页泛着霉味,他咳了声,指尖划过“鼍守骨祠,镇邪辟秽”八个字,墨字旁边有道划痕,像是有人拿指甲抓的,抓得纸都起了毛边。
“果然……”陆辰喃喃自语,“这鼍精不是妖,是守庙的灵!”他猛地想起阿顺说的暗河黑影,脊梁骨一阵发寒——那庙底镇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相公!”阿顺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惊得陆辰碰到了油灯。火苗子舔着纸页,他手忙脚乱地扑灭火,却见阿顺浑身是泥,眼睛亮得吓人:“我瞧见了!庙底有邪物,鼍精在拦它!”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阵铃铛响,脆生生的,却叫人脊梁发紧。陆辰推窗望去,见个穿灰道袍的姑娘站在庙前,拂尘尖儿沾着片暗河的水,正绕着鱼骨庙打转。
“是青萝道姑!”有村民喊,“她前日来的,说能驱邪!”
青萝站定,突然朝阿顺和陆辰看来,目光像把刀,剖得人心里发慌:“两位可是在查鱼骨庙的事?实不相瞒,贫道也察觉此处妖气蹊跷——这妖气不在鼍精身上,倒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话没说完,庙角的风铃突然疯响,铜铃撞出串瘆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