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灵素呼风(第2页)
林灵素躬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贫道不敢说能通天彻地,但若遇旱涝,或可求风唤雨;若有邪祟,或可驱之;若论长生,虽不敢保证,但求心之所安,或能助陛下少些烦忧。\"
徽宗听了,心里一动。他那会儿正被宫里的一桩怪事烦着——近来总做噩梦,梦见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追着他跑,醒来后一身冷汗,太医也瞧不出毛病。他便让林灵素试试。
林灵素在宫里设了个小坛,摆了香炉、符水,自己穿上道袍,手持桃木剑,闭着眼念咒。念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猛地睁开眼,桃木剑指向徽宗的寝宫方向,大喝一声:\"咄!此乃前朝怨魂作祟,今贫道在此,还不速速退去!\"
说也怪,那天晚上,徽宗竟没做噩梦。打那以后,徽宗就把林灵素留在了宫里,还赐了他\"通真达灵先生\"的封号,让他主持修建大上清宫。林灵素的名字,也是徽宗给改的——徽宗说\"灵噩\"这名字不好听,改叫\"灵素\",取\"灵明素朴\"之意。
这几年,林灵素在汴京算是站稳了脚跟。大上清宫建得宏伟,朱墙黄瓦,雕梁画栋,比宫里的宫殿都不逊色。宫里的道士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林先生\";朝臣们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谁都知道,他是官家面前的红人。
可林灵素自己,却没那么得意。他知道,徽宗信他,是信他的\"本事\";朝臣敬他,是敬他背后的官家。真要是哪天他没了那\"本事\",或是触了官家的忌讳,这一切说没就没。就像眼下这旱情,徽宗把求雨的事儿交给他,成了,他地位更稳;不成,怕是轻则失宠,重则......他不敢想。
轿子停在大上清宫门口。林灵素下了轿,抬头看了看天,日头正毒,蓝得发晃,连一丝云都没有。守宫的道士迎上来:\"先生,宫里刚派人来问,说时辰差不多了,要不要先设坛?\"
林灵素点点头:\"让弟子们先把坛搭起来,我去后殿换身衣裳,取法器。\"
后殿里凉快些,摆着一张楠木桌,上面放着他常用的法器:桃木剑、八卦镜、符纸、朱砂、还有那本老道士传给他的旧书。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心里却静不下来。
他不是没求过雨。前几年在苏州,也遇过一次旱,他照着书里的法子试过,还真下了点小雨。可那是小地方,汴京不一样——这是天子脚下,万众瞩目,一点差错都出不得。而且这次旱得太久,地里都裂了缝,寻常的小雨怕是不管用,得下一场透雨才行。
\"先生,坛搭好了。\"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
林灵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符纸和朱砂,又把桃木剑别在腰上。\"走吧。\"
大上清宫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高三丈,宽两丈,用青石板铺着,周围插着八面黄旗,上面画着太极图。坛下站满了人,有宫里来的太监,有朝中的大臣,还有些看热闹的道士和百姓——徽宗虽没亲自来,却派了童贯在这儿盯着,可见多重视。
童贯见林灵素过来,脸上堆起笑:\"林先生,可等你了。官家在宫里等着消息呢,你可得加把劲。\"
林灵素点点头,没多说话,径直上了高台。他站在坛中央,往下看,黑压压一片人头,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有期待,有怀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他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那张旧书,翻到\"呼风唤雨\"那一页,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模糊,却像是有股劲儿,往他心里钻。
\"取法水来。\"他开口,声音透过广场的风传出去,竟比刚才清亮了些。
弟子赶紧端来一碗清水,水里泡着几片柏叶。林灵素接过碗,用手指蘸了蘸水,往符纸上一抹,又拿起朱砂笔,飞快地在符纸上画着。他画符的手法快,笔尖在纸上走得急,朱砂点点,很快就画好了一道符——符的形状古怪,像字又不是字,看着却有股说不出的气势。
画完符,他把符纸举过头顶,闭上眼,开始念咒。咒语是老道士教的,没人听得懂,像是哼,又像是唱,调子忽高忽低,随着风飘散开。坛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童贯都收起了笑,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还是那么毒,风都是热的。张老汉也挤在人群里,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犯嘀咕:这都念了快一个时辰了,咋一点动静没有?莫不是......
正想着,忽然见林灵素睁开了眼,把手里的符纸往空中一抛,同时拔出腰间的桃木剑,指向天空,大喝一声:\"风来!\"
这一声喊得响亮,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可喊完之后,还是没动静。天依旧蓝,风依旧热,连树梢都没晃一下。
坛下开始有了小声的议论。
\"咋回事啊?\"
\"莫不是没本事?\"
童贯的脸也沉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往高台上瞪了一眼。
林灵素心里也慌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乱。他深吸一口气,又拿起一张符纸,蘸了法水,这次画符画得更急,手指都有些抖。画完,又抛向空中,桃木剑再指天空,声音比刚才更沉:\"风来!\"
还是没动静。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道袍的领口。他能感觉到坛下的目光变了,怀疑的眼神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窃笑。他咬了咬牙,心里骂自己:林灵素啊林灵素,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耐吗?今儿个咋掉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