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会(26)
范斯觉得塞缪尔握着一大笔钱出来逛了大半天,还是跟朋友一起,竟然都没花闲钱,某种程度上也是非常有本事。
“今天都去逛什么了?”范斯问,“看你没买什么东西。没有喜欢的?”
塞缪尔有什么说什么,跟报菜名似的,说去看了什么运动器械啊日用品啊家居服啊,还和迪兰去了珠宝店,说完还补了一句,“买了挺多东西的。”
如果加上生活必需品确实买了不少。但范斯指的当然不是这个,“其他的东西没有想买的?去了珠宝店就是看看?”
“嗯,我们就是想去看看来着。”总不能说是因为迪兰想试试现实中能不能实践打脸文学。
范斯觉得也未必是因为不喜欢才不花钱,“不好意思花我的钱?”
塞缪尔点头。确实也有这方面原因,他知道自己哪怕在哪家珠宝店里一掷千金,对范斯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他用钱本来就精打细算,也不想让范斯觉得自己乱花钱。
花别虫的钱很难安心,本质还是要看别虫的脸色。他相信范斯不是那种没事找事出尔反尔的雄虫,但是也担心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觉得花钱多显得物质,或者乱买东西显得不懂事。
这是一种不同环境下养成的生存本能,有些虫就是下意识有这种分寸感,面对自己在意的虫更甚。
不好搞,范斯想,这种习惯也不好改,其实对于没有什么背景的虫来说,这种做风最好,至少不欠别虫什么,不管以后关系怎么样都省了很多掰扯。
但现在塞缪尔可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虫了。
算了,这才刚结婚,不急这一会儿的,以后慢慢养就是了,范斯说,“不买也好。家里有的是,你要是有喜欢的颜色或种类,回头我去拍卖行给你找。”
言下之意是你不花那我给你花了,而且真要让范斯花那就不是普通门店里的消费了。贵族真奢侈起来根本不在普通老百姓的想象范围内。
一个很老土的笑话:你以为有钱就像你想象的那么快乐吗?你错了,有钱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塞缪尔听到拍卖行三个字脑瓜子嗡嗡的,都没来得及考虑前一句“家里有的是”,我这一生如履薄冰结果突然被豪华游轮载到对岸了,这找谁说理去,“不用,太夸张了……”
“你好像在我面前总是有很多顾忌。”范斯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为什么?你本就应该得到这些,你的真心配得上那些你认为珍贵的东西,恰好我也都给得起。”
塞缪尔有些恍然,心里有点感动,又回握住他,“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你已经给了我好多东西了。我以前都不敢想。”
范斯是认真的,不光是因为塞缪尔让他喜欢。实际上塞缪尔是活得很通透的一只虫。个体的认知发展无非就是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物质丰盈的先见天地,聪颖慈悲的先见众生,安稳坚韧的才见自己。塞缪尔似乎做得最好的就是最后一点,因为基本没有什么具象化的门槛,但实际上已经是很多虫难以明悟的最后一步。
曾经的一小块青苔,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生长,如今也长成了鲜绿的苔园,一如既往恬静又平和,安安稳稳地承载着那些小小的念想,宠辱不惊,但只要拿出手就必定是一腔真心,让虫感到安宁又可爱。
很多时侯范斯很庆幸自己有钱,也很认真地赚钱,他得有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让在意的虫少一些顾虑,生活得更好一点。“被需要”能让虫安心,而他则保证自己时刻都有能力满足任何虫的需要,只看他愿不愿意给,以此掌握任何情况下的主动权。
此刻他只希望塞缪尔所想要的多一点,不过也没事,不妨碍他给。
塞缪尔跟着范斯回了家,一关门就被搂着亲,范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怎么那么懂事?”
塞缪尔被他亲得脑花拌浆糊,哪听得懂范斯说的这这那那的,只是稀里糊涂地想,范斯好像真的很喜欢亲亲。
“知道你乖,但是要真碰到喜欢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钱,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范斯摸摸他的脑袋,又摸摸脸,“维奥莱特开一个新的项目能直接从我这划走一大笔。钱挣了就是要花的,光放着就是没用的数字。你们都是我的家虫,挣给你们花我也高兴。”
维尔西斯那两口子他没说,不谈维达本身挣得多,也是懂事那一挂的,而且还有个楼双信在,那小子这些年闲得没事,找消遣的时候只能发展家族事业了,算不上一飞冲天但肯定也是不缺钱。
塞缪尔有点恍惚,主要是因为家虫两个字,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范斯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好像习惯了什么都要一肩挑,所幸身边的虫都知恩图报。
多累得慌,塞缪尔想着,也就这么说出来了,“那你多累啊。你多想想自己,而且我确实不缺什么。”
范斯听到这话只想笑,他倒也没委屈自己,不然那么大的衣帽间,还有家里那么多讲究玩意哪来的?而且塞缪尔说这话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应该反过来,难道不是塞缪尔满心满眼都是他吗?
可范斯又最喜欢这一点,那样独属于他的数年如一日的赤诚与长情,千金都买不到,如今握在手心里,只觉得怎么捧着都尤嫌不足。
“有你想着我也够了。”范斯捧着他的脸,又是亲又是揉的,揉一揉脸颊,揉一揉耳朵,呼噜呼噜下巴,像在爱抚一只幼犬,摸着摸着就变了味道,塞缪尔轻轻握着他的手腕,脸颊贴着他的手心,小心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羞怯的春色。
“胆子大一点。”范斯用拇指蹭蹭他的脸,“你做什么都可以,想要什么都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我才知道。”
可他就是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呀,雄虫温暖的手掌抚摸得他浑身发软,下意识地往对方身上贴,脑袋转了半晌才用很轻的声音说,“想要亲。”
范斯笑了笑,托着他的大腿把他抱起来。塞缪尔瞪大了眼搂着他的脖子,没有着力点的腿盘在他腰上。
“好听话。”范斯的声音带着笑意,手臂又往上掂了掂,仰头看塞缪尔已经完全红透的脸,然后把他抵在墙上亲吻,从嘴唇吻到起伏的胸口,“以后也多说出来给我听。”
塞缪尔声音发颤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