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代英开始乱了
清晨的伦敦,还是一如既往的被雾气笼罩。
一家路边的餐厅内,邱胖子庞大的身躯陷在沉重的橡木椅中,面前铺着雪白却已微微泛黄的亚麻桌布。
今天他难得想要看看老百姓们都吃的是啥,于是便不顾助手的阻止,随意找了一家店,结果呢,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盘子里,那块号称 “战时特供” 的黑面包,粗糙得如同木匠的刨花,颜色深褐,几粒可疑的、像是木屑的斑点顽固地嵌在其中。一小碟颜色浑浊、带着可疑霉点的果酱,是餐桌上唯一的点缀。
他粗短的手指捏起银质刀叉看着碗碟里的菜色有些犯愣,餐厅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寂静得只有壁炉里几块可怜巴巴的劣质煤块,偶尔发出几声噼啪的微响,挣扎着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热气,很快又被无处不在的湿冷吞噬。
管家霍利斯,那张总是刻板得如同大理石雕像的脸上,此刻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动作依旧标准,微微躬身,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是廉价纸张印制的报纸,轻轻放在邱胖子右手边,挨着那杯颜色淡得几乎透明的红茶。报纸名字印得花哨俗艳 ——《伦敦闲话报》。
邱胖子浓密的白眉习惯性地拧成一个疙瘩,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哝,算是回应。他也没想到如今的代英已经艰苦到了这种程度了……
他带着一丝随意,捻开报纸。
头版头条,几行粗黑加重的标题,如同刀子,猛地刺入了他的眼帘:
“惊天秘闻!首相府邸夜会美利坚特工头子!瑞士账户惊现两千万美金疑云!是援助,还是卖国?”
下面配着一张模糊不清、显然经过精心裁剪的照片:唐宁街十号熟悉的黑色大门前,一个臃肿的背影正在进入,旁边另一个穿着深色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的侧影,轮廓与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确有几分形似。文字极尽煽动之能事,将几次必要的、关于封锁下物资协调的秘密会晤,描绘成肮脏的权钱交易,字里行间充斥着 “背叛”、“出卖”、“不列颠的耻辱” 等字眼,最后那个巨大的问号,更是充满了诛心的暗示。
邱胖子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下颚线如同岩石般凸起。握着报纸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薄薄的新闻纸被捏得沙沙作响,几乎要撕裂。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那口气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最终化作一声从鼻腔里重重喷出的、混合着浓重痰音与极端轻蔑的嗤笑。
“呵!” 这声嗤笑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被荒谬激怒的狂暴,“胡佛?两千万?” 他把报纸像丢开一块肮脏的破布一样,“啪” 地一声甩在桌面上,震得那杯寡淡的红茶在杯碟里晃荡,溅出几滴浑浊的液体,污损了洁白的桌布。“那点塞牙缝的绿票子,还不够我邱胖子买一个礼拜上等的哈瓦那雪茄!写这种东西的人,脑子是被北海的咸水泡烂了吗?”
他抓起餐巾,粗鲁地抹了抹嘴角沾着的黑面包屑和那点可疑的果酱,动作幅度大得几乎带倒了旁边的盐瓶。愤怒像沸腾的岩浆在他肥胖的躯体内奔涌,灼烧着每一根神经。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这些不知战争残酷、只会摇唇鼓舌的蠢货!他们懂什么?他们知道德意志的潜艇像嗜血的鲨群一样,在英吉利海峡、在比斯开湾、在北海,在除了北面苏格兰方向以外的所有海域游弋吗?知道每一艘装载着救命食物的货轮,是如何在深海里绝望地燃烧、沉没,十艘出去,能有两艘挣扎着抵达港口已是上帝垂怜吗?知道苏格兰那些该死的暴民,是如何像鬣狗一样哄抢本该运往伦敦、伯明翰的救济物资,而留在英格兰的同胞,只能啃着掺了木屑、散发着霉味的面包勉强度日吗?知道就在此刻,柏林那个看似温和、实则比毒蛇还阴险的威利?施克尔格鲁勃,正如何狞笑着,用这种不流血的 “饿杀” 战术,一点一点绞紧不列颠的咽喉吗?还有那帮卖物资的漂亮国人也该死!居然只负责贩卖而不负责配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