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行者 作品

第406章 黔州军在行动

岭南

403师指挥部。

师长老二,一个独眼、身材精悍、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草莽气的中年汉子,没骨头似的半陷在铺着凉席的旧沙发里,两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矮几上。他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眉头拧成疙瘩,对着牌面骂骂咧咧:“操!又是烂牌!这破‘斗地主’谁发明的?专克老子是吧?”

他对面,老三和老五同样歪七扭八地坐着,一个抠着脚丫子,一个往嘴里丢着炒花生米,眼神都盯着手里皱巴巴的牌,嘴里也没闲着:“二哥,你这手气,比当年在鹅城被黄四郎坑的时候还臭!”“就是!赶紧的,炸不炸?不炸老子出顺子了!”

角落里,老四靠在窗边,慢条斯理地擦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柯尔特手枪,枪身被他擦得锃光瓦亮的。老七则干脆盘腿坐在地板上,拿着个小本本写写画画,似乎是在研究摩托化旅的油料配给方案,偶尔抬头瞥一眼牌局,眼神里透着对这群“兄长们”的无奈。

只有张牧之,这位第四集团军的军长,端坐在一张旧书桌后。一身洗得发白的黄绿色军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安静地翻看着一本卷了边的《孙子兵法》。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鬓角染上了明显的霜色。那副眼镜和沉静的气质,几乎完全掩盖了他当年鹅城手枪队长那雷霆霹雳般的锋芒。

“大哥!”老二烦躁地甩出一对三,把牌拍在桌上,狠狠嘬了一口烟屁股,浓烟从鼻孔里喷出,“这都蹲了快半年了!天天跟这鸟地方斗地主,骨头都生锈了!让小日本占着的五羊城、香江还有玛卡城,到底啥时候让咱们去收拾?萧老大那边…咳,萧总统那边,是不是把咱哥几个给忘这旮旯了?” 他语气里带着憋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十年了,从鹅城麻匪到如今统兵数万的正规军高级将领,身份天翻地覆,可这骨子里躁动的血性,却从未冷却。

老三老五也跟着嚷嚷起来:“就是!大哥,弟兄们刀都快生锈了!”“天天训练训练,练给谁看啊?真刀真枪干他娘的一场才痛快!”

张牧之缓缓合上书页,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个躁动的兄弟。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搪瓷缸,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这沉稳的气度,让老二几个不自觉地收了些声。

他们几个当头领的,都是出身讲武堂,肚子里有墨水,张牧之更是松坡将军亲随,见过大世面。但是那么多年下来,众人依旧是以张牧之马首是瞻,做军官完全够了的。

至于老七和六子,那是后来加入的小兄弟,则被萧河送去军校回炉锻造,如今也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军官了。老七是集团军直属摩托化旅的旅长,六子更是带着一个加强旅,都是萧河手下里的精锐。

“急什么?”张牧之放下茶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萧总统自有他的通盘考量。香江、五羊城,那是龙国南疆的明珠,也是插在咱们心口的刺,能不动吗?时机未到罢了。都给我沉住气,把兵带好,仗有你们打的。”

他语气带着点责备,又透着兄长般的关切:“一个个都是肩膀上扛星的人了,还改不了当年在山上那股子毛躁劲儿?咱们现在是人民的队伍,是正规军!不是麻匪!旧军阀那套散漫习气,得改!要让士兵看到咱们的纪律和信心!”

老二几个被训得缩了缩脖子,互相瞅瞅,脸上有点讪讪的,却也熄了火气。刚要重新摸牌,指挥部厚重的木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

“爹!爹!!” 一个年轻而急切的声音伴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六子,如今已是英气逼人的加强旅旅长,一身笔挺军装,额头全是汗珠,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电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动。

张牧之眉头一皱,放下刚拿起的书,声音陡然严厉:“六子!立正!”

六子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啪”地一个标准的立正,挺胸收腹,动作干净利落。

“报告军长!”六子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穿透力,刚才那声“爹”的随意瞬间被军人的铁律取代,“渝州急电!最高统帅部命令!”

指挥部里瞬间落针可闻。打牌的、擦枪的、算账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六子和他手中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上。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窗外蝉鸣聒噪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

张牧之缓缓站起身,走到六子面前。他接过电报,目光沉凝地扫过那几行简短却力透纸背的机要电文。镜片后的瞳孔,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厅堂里每一个屏息凝神、眼巴巴望着他的老兄弟。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一张张或粗犷、或沉静、或年轻却坚毅的面孔,都写满了同一个问题:是不是?!

张牧之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尽了岭南夏日所有的燥热与半年蛰伏的憋闷。他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是嘴角缓缓向上翘,脸上升起一丝额有深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