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切实(第2页)
王侄又道:“我看了看,意思虽然都说清楚了,做得还怪细的,只是实在啰嗦了些,又一点文笔没有,本想帮着改一改,但改来改去,总不对味,因晓得自己文章不行,干脆拿来给叔父帮着掌掌眼。”
王恕己点了点头,靠在交椅椅背上,把那文稿粗略过了一遍。
然而只看到一半,他不自觉已经坐正,翻回第一页从头细看。
这许多文稿,他捏在手里时候,就觉得有些过厚,此时读了,才知道这里看着不过一份,其实是一份套三份,分别用于安排招募到的不同规模人手。
其中有招到一千人以下时候怎么分配、安排,三千人以下时候怎么分配、安排,另又有五千人以上时候,怎么分配安排。
以王恕己见地,自然看得出这一份东西水平。
“谁人做的”他忍不住赞了一句,“做得很切实啊!”
等拿到侄儿写的,王恕己只草草过了一眼,心中就做一叹。
侄儿跟在他身边快一年了,性子温良,人挺耐得住,也算能吃苦,只可惜在文章一道上,委实是毫无天赋。
大哥早早把人送过来,他自然知道其中意图,也颇了一番心力,先将人送进县学,想要借此考州学,再看能不能晋太学。
可惜小儿辈州学几次考而不中,不得已,便托了儿子岳父的关系,把人送进了亲家公任教的吉乡书院。
可惜只待了半年,亲家公就给他捎信,建议他把人领回去,只说自己能力有限,实在带不出来,留在此处,只会耽误了晚辈。
等王恕己拆开随信附上的侄儿文章一看,见几乎全无进益,也是无奈,忙把人接了回来。
他四处找了一圈,实在没有合适地方不说,那侄儿王集安自己也已经受不了了,背了荆条在背上,学古人跪地负荆请罪,只说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背书、作文比上坟还要难受,问他自己能不能不要再进书院、再走科考之道。
长兄家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读书还能做什么田地倒是有几亩,铺子也有几间,但是难道真去种地、做买卖 这话他不敢跟兄长说,可看着侄儿样子,着实是极厌读书了,也不好勉强,只好带在身边,叫看看打杂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倒不如读书。
谁知这杂一打就打了大半年,侄儿还甘之如饴,如鱼得水模样。
王恕己近来常常同对方说些官场之道,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此时见得对方写的东西,又比对手上那宋小娘子给的原版,心中终于一丝希冀也无,只好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侄儿,不得不掰碎了同对方道。
“你光看,觉得这一份写的啰嗦,还没有文笔,可你且看看自己改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份稿子同一条内容排在一起,指给侄儿看:“你读一读自己写的这一句,虽然少了七八个字,但是不是就生了歧义”
因见侄儿皱着眉头在比对,王恕己的眉头也不禁跟着皱了起来,叹道:“我前次跟你说文章要凝练,不是说所有文章都是字少才好,今次这一份东西,你说它是章程,不如说是流程,目的是教人如何做,按什么步骤,本就不重文采,只要读起来不生歧义就够了。”
“这东西不是写给文人的,是写给下头做事差官、吏员的,只要照着做,就不会错,更不会生乱。”
他说到此处,又道:“况且你以为这文字没有文采,可如若要改,一时之间,便是我也无处下手——如果没有真正做过,只靠一拍脑袋瞎写,是做不出这样东西的。”
王恕己本就对这文稿很有些欣赏,此时越是分析,那赏识越重,复又道:“你且去问问那宋小娘子,这东西谁人做的——而今三门闸到天门闸一带漕运拥堵,正是用人时候,我且看看能不能把此人捎带回去。”
“啊”王集安哪里想到,自己只是送个文稿回来,突然身上就又背了个差事。
他不免道:“说不得是都水监哪位官人做的,这如何好走开”
王恕己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这里不过修个渠,谁人不能修,都水监同发运司,是人都会选——天下系于一漕水,有才干的人,当要去做些真正要紧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