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瓷片
夜色沉沉压着窗棂,烛芯忽然“噼啪”轻爆,溅出几点火星,落在青砖地上转瞬熄灭。
王嬷嬷垂着头,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久久不语。
王泰和端着参茶,茶盖轻轻刮过杯沿,动作缓慢,半点没有催促的意思。
旁边田副尉眉头紧锁,手指轻轻地叩着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另一边的周成安则漫不经心,指尖转着两枚莹白的玉圆球,圆球在掌心滑出细碎的响动,唇角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像是在看一场耐人寻味的戏。
王嬷嬷舔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似裹在喉咙里,哑得发涩:“能否给老奴一盏茶?”
“可以。”王泰和抬了抬手指,语气平淡无波。
田副尉立刻起身提壶,倒了杯参茶,递到王嬷嬷面前,“嬷嬷,时辰也不早了,这凉参茶解闷清神,您喝了也能好好回话。您在太后身边当差三十多年,什么规矩什么分寸,比咱们这些后辈清楚百倍。您就痛快把实话说了吧,别留着半截藏着掖着。免得到后面,咱们不得不对您动刑,那时失了您自个的体面事小,传到太后娘娘耳里,惹得太后娘娘心里不痛快,那就不值当了。”
王嬷嬷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将一杯参茶饮尽,才缓缓道:
“那日老奴给方管事的,是佛堂里攒下的香灰,香灰埋在土里,是最好的花肥,能让花开得更艳。”
“佛堂的香灰?”王泰和放下茶盏,指尖叩了叩桌沿,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偏殿里格外清晰,“王嬷嬷,真人面前不说假,若真是佛堂香灰,您何至于迟迟不说呢?”
田副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椅扶,视线扫过桌案上的空茶盏,放缓语气道:“嬷嬷,不是晚辈要驳您的话,只是‘香灰’这事,司苑局、佛堂都有规矩管着,您若只这么说,回头真要传召人来对质,怕是您自己也得费口舌解释。倒不如想周全些,把前因后果说顺了,也省得咱们来回磨嘴皮子。”
王嬷嬷又不说话了,王泰和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冷意,这个老东西,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仗着“宫中旧人”的身份硬抗,以为不说就能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