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渡破妄河

二师姐槐安刚练完一套拳法，躺在地上休息。

辛莲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槐安偏头对她笑了笑：“师妹回来啦？”

辛莲点头，又听她说：“在外面玩得开心吗？阿衡有没有欺负你？不用怕他，有啥事就和师姐说，师姐护你。”

辛莲小声道：“开心，师兄也没有欺负我，但我还是更喜欢家里。”

“家是每个人心底最眷念的地方，你现在还小，当然舍不得，长大了就好了。”

“那师姐也有舍不得的地方吗？”

槐安没有再看辛莲，视线被天空中的月亮吸引。

舍不得的地方么？

落云台也是槐安的家，但她心里，确实还有一个想起来就痛苦，但永远无法忘怀的地方。

那是她整个人的一部分，是她无论走多远都抛不开的过往。

她沉默很久，才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母亲。

槐安说，她的母亲，唱歌很好听，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人。

她特别知足，只想要一个人的爱。

她也特别贪婪，要的是一个修士的心。

寿命漫长的修士，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凡人停留呢？

哪怕是真心，他也不愿意给。

母亲的怀抱，令槐安眷恋，却也给她带来了痛苦。她被迫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是如何为他疯狂，为他变得不人不鬼。

直到母亲死的那一刻，槐安永远失去了她。

辛莲静静听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握紧槐安的双手。

天色渐明，月亮消失了。

槐安扭头冲她笑：“母亲教会了我要珍惜身边人，师妹，你也被我们珍视着，无论做什么，想想我们，好吗？”

辛莲眼一热，唇瓣颤抖着，好像有一团棉花塞在喉口，让她开不了口。

槐安捏了捏她的手。

“我知道，你还要去见大师兄对不对？快去吧。”

大师兄云行舟看样子好像等了她许久，挺拔如松竹，静静站立在那儿。他的面容被雾气遮住，完全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辛莲听见他轻笑：“怎么愁眉苦脸的？小花猫。”

云行舟伸手捏了下辛莲的脸颊，温声道：“师尊今日闭关，时间不定，你的课业我来监督，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见我，能做到吗？”

见辛莲乖乖点头，他又失笑摸了摸辛莲的头，“怎么不说话？变成小哑巴了？嗯？”

辛莲抿唇，音含艰涩：“师兄，我……为什么一直看不清你的脸？”

无论在哪里，辛莲始终看不清云行舟的脸。

云行舟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反应很快，抓着辛莲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那这样呢？”

辛莲的那只手完全陷入雾气里，但她明显感觉到，手下那种细腻皮肤的触感。

破烂的人皮从眼前一瞬闪过，她双眸骤然发红，恨意几乎凝为了实质。

脑中那道声音叫个不停，辛莲几乎想立刻掀翻天地！

突然间，云行舟伸手抱住了她。

辛莲眼眸一瞬睁大，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愣愣的，心神完全被这个拥抱占据，什么都听不见了。

云行舟的大手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抚，那些暖意透过衣衫，直接传达到心尖。

辛莲闭上眼，伸手回抱。

“走到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云行舟叹息着，声音中带着心疼。

“不，”辛莲回道，“不苦的。”

苦的是他们，她苦什么呢？

云行舟莞尔：“在师兄面前，你不需要强撑，就算你觉得不苦，可师兄很心疼。”

辛莲嗯了声。

“日后也不要强撑，师兄最大，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师兄，交给师兄解决，好吗？”

“可是，我也想帮助你们。”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还小，不需要沾上血腥，明白吗？”

辛莲点头。可她心里想的却是，不，她做的还不够多，仇人还没死，她不能停下。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辛莲离开的时候还有点不舍。

云行舟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么舍不得的话，那留下来陪着我吧？”

辛莲微微笑：“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吗？”

云行舟也笑，身影随着雾气一起消失。

红衣少年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酒壶，大口饮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刮过他凸起的喉结，最后落入衣领中。

辛若瑜睁开眼，金瞳带着笑意，直勾勾盯着辛莲。

“你也要尝尝这酒吗？”

辛莲淡笑：“您背着大师兄喝酒，不怕被发现？”

辛若瑜面上一慌，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人，这才没好气道：“就知道骗为师！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