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146节真诚忏悔
堂屋中央悬着的灯泡蒙着层薄灰,昏黄的光从玻璃罩里渗出来,在房梁下织成一片滞重的光晕。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浮沉,像被风困住的蜂群,又像许和平此刻堵在喉咙口的慌乱——那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悔意、恐惧和羞愧,正随着呼吸在肺腑间沉沉浮浮。 他跪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膝盖早已麻得失去知觉,却像钉在了原地。粗糙的地面硌着骨头,每磕一次头,额头撞上去的闷响都在堂屋里荡开,混着他抽抽噎噎的气音,显得格外刺耳。
“爹,娘,小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了了……”他的声音被眼泪泡得发肿,鼻涕顺着鼻尖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我对着祖宗保证,那种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求求你们,再信我最后一次,就一次……”
许前进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椅背磨得发亮的木纹里还嵌着早年的烟灰。他指间的旱烟袋“吧嗒吧嗒”响着,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把他那张刻满沟壑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作为村里当了三十多年的老支书,他脊梁骨挺得比村口的老槐树还直,当年领着乡亲们凿山开路,寒冬腊月跳进冰水里堵决口,挣下的名声比家里墙上贴满的奖状还金贵。可如今,儿子在镇上ktv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像长了脚的闲话,不出半天就蹿遍了全村——他早上去菜园摘菜,迎面撞见的老伙计都绕着道走,那眼神里的惋惜和鄙夷,比打他两巴掌还疼。
“和平啊和平,”许前进猛吸一口烟,烟锅红得像团火,“你今年都快三十了。”他把烟锅往鞋底上磕了磕,黑色的烟灰簌簌落在地上,“小叶肚子里的娃五个月了,胎动都能摸着了——你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没断奶的娃似的不懂事?”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我和你娘没盼你当大官发大财,就求你走正道,夜里睡得踏实。可你呢?”
香菱坐在旁边的竹凳上,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抹布,指节都捏得发白。她早哭得喘不上气,擦眼泪的袖口湿了一大片,却还是指着许和平,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三岁那年出疹子,烧得迷迷糊糊喊渴,我和你爹轮流背着你走十里山路去卫生院,你爹的布鞋磨穿了底,光着脚在石子路上踩,血珠子把路面都染红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时候日子苦,顿顿喝稀粥就咸菜,你啃着窝头还笑,说长大了要给爹娘盖瓦房。现在瓦房盖起来了,日子能顿顿吃上肉了,你倒学起这些丢人现眼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