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依 作品

第277章 警戒(第3页)

陆言卿闻言眼波骤亮,福身谢道:"多谢三哥成全!我这便修书一封,差人快马加鞭去请他来京。"

午膳毕,众人移至花厅用茶。雕花槅窗外日光斜照,将院中石榴树影投在青砖地上,碎成金箔般的光斑。陆言卿执银匙搅着盏中碧螺春,茶烟袅袅间,眼角余光悄然扫过主位上的林景泽 —— 这位在户部当差的二哥哥,该是知晓漕运新政背后猫腻的。

"二哥哥," 她状似随意地搁下银匙,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轻响,"我来京之前,曾见公爹一直叹气,说今年这漕运新例...... 怕是要让淮安那帮人更肥了。" 话音落时,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外壁,那枚嵌南红的护甲在日光下泛着诡谲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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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泽放下茶盏的动作微顿,青瓷盖碗磕在茶托上发出刺耳声响。他指节叩着红木桌沿,眉峰拧成川字:"何止是肥?新颁的《漕运改例》说是二次盘查,实则给淮安坝那帮豺狼虎豹又开了道闸门。"

他压低声音时,眼角余光瞟向屏后,"那 ' 风信津贴 ' 每百石抽三钱的名目,早被他们改成 ' 看闸官脸色给钱 ' 了。上月济宁闸漕帮把头被扒了三层皮,就是因为没给淮安转运使送够 ' 风信礼 '。"

陆言卿垂眸搅茶,湖心茶叶旋出暗沉水痕。她那贪墨成性的公公作为漕运总督,早与淮安官员沆瀣一气。

上个月总督府库房新添的二十箱南珠,正是淮安盐商借 "风信津贴" 名义送来的孝敬。此刻听林景泽所言,怕是这新政本就是总督与户部某些人联手炮制的敛财工具。

下首的林允泽说道:"漕运总督府的朱漆大门,怕是拿船工的骨头砌的。听说新例里 ' 酌情增减 ' 那四个字,是总督大人亲自在户部稿本上添的?"

他这话像根针,刺得陆言卿指尖一颤,茶盏中的碧螺春溅在月白裙裾上,洇出的水痕竟似血渍般狰狞。

林景泽从袖中抖开明黄文书时,陆言卿盯着那行 "沿途闸官可酌情增减" 的小字,只觉宣纸上的朱砂批红都在发烫。这哪是新政?分明是总督与淮安官员联手画的分赃图 —— 盘查越严,勒索名目越多,他们中饱私囊的油水就越丰厚。难怪之前她路过书房,见公公正与淮安转运使的密使在灯下分点账册,算盘珠子响得像催命符。

陆言卿攥紧帕子,指甲掐进掌心才稳住声线:"二哥哥可知,这新政... 淮安那边打算如何推行?" 她故意将 "淮安" 二字咬得极重,目光似有若无扫过林景泽腰间那枚户部牙牌 。

林景泽端着茶盏的手忽在半空凝住,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漾,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沉郁。

他挥手屏退立在厅中的侍婢,骨节分明的手指几欲捏碎青瓷茶托,身子前倾时,袖中玉带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妹妹回府后,还望劝诫盛大人几句 —— 莫要将权势之手伸得太远。当今圣上非先皇可比,胸中自有经纬丘壑,盛大人行事,还需多加斟酌才是。"

陆言卿手中银匙 "当啷" 坠入茶盏,碧螺春溅上衣襟,她却浑然未觉。公公书房暗格里那本记录着淮安各闸官 "孝敬" 的账册,此刻仿佛化作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可... 可公爹每年上缴的官税分毫不差,漕粮也从未延误..."

“差的是那些没入官账的!”林景泽沉声说道。

窗外石榴树影蓦地颤了几颤,陆言卿才惊觉指尖正簌簌发抖。那窗棂将碎影筛在她月白襦裙上,竟似落了满襟秋霜。

林景泽身为户部尚书,缘何对她言及此等机锋?莫不是当今圣上对盛家已然生了厌弃之心?

念及此,陆言卿只觉后颈一阵发凉。前日里她还盘算着往户部安插心腹,更欲以姑表亲谊说动林景泽行个方便,讨几张钤着户部朱印的空白税引。

此刻想来,这林景泽当真不简单,并不似林允泽那般好糊弄,只怕她公爹的想法要落空,方才林景泽指节叩在茶托上的声响,倒更像是一种警诫。

然她转念又想,圣上向来心术深沉,怕是早对盛家起了忌惮之心,只是碍着漕运与盐引命脉尚未完全收拢到自己手中,才暂且按捺不动罢。

如今林景泽这番点醒,倒像是宫墙柳色里透出的冰棱子,看似柔枝扶风,实则暗藏凛冽寒意。盛家这棵老树盘根错节的根系,怕是已被御前那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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