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依 作品

第314章 心结难解

归途车中,苏傲霜见母亲詹氏以左掌支颐,倦怠地斜倚在车壁上,双目微阖似在沉思。她遂开口道:“女儿早说过那李青安木讷寡趣,母亲偏不肯信。今日亲眼见过,总该信了吧?” 詹氏闻言直起身,蹙眉喃喃:“李青安口中钟情的女子,莫非是陈家大姑娘?按理不该啊…… 陈大姑娘年已二十七,又是和离之身,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儿,李青安怎会瞧得上她?”

苏傲霜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李青安本就出身布衣,能看中陈维芳倒也寻常。女儿未进京时,陈家几位小姐的容貌在京中确算出众,可如今我来了,自然另当别论。况且我年纪尚轻,难道还争不过一个弃妇不成?”

车行至怡人坊外,阵阵糕香混着热气飘入车厢。苏傲霜打发侍女芷晴下去购置些梅花糕。回身便挽住詹氏的胳膊,娇声道:“那李青安本就迂腐不堪,娘先前不是说,这般人物最是好糊弄么?”

詹氏抬眸看向女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苏傲霜瞧不上李青安,这是实情;可李青安竟敢看不上她苏傲霜,这便是另一桩事了 —— 以她的身份样貌,何时受过这等轻慢?此事若就这般了了,日后传扬出去,她的脸面往何处搁?

李青安今日这一番举动,反倒将苏傲霜骨子里的好胜之心给挑了起来。她在心中暗暗立誓,定要将这李青安收入囊中,而后再好好折辱一番,叫他彻底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遥想当年在幽州之时,那知府家的公子哥,只因贪恋她的美色,可是为她做下了不少荒唐行径。彼时春日宴上,她随口一句 “城东桃花开得正好”,那纨绔子弟便连夜命人将半街桃树移栽至府中庭院,只为博她回眸一笑;又有一回,她戏言喜欢城西老铺的杏仁酥香甜酥脆,那痴儿竟策马狂奔三十里,买回时糕点尚带着余温,却因颠簸碎成了粉末,惹得她捂唇轻笑,他反倒红了脸,只说 “明日再去买新鲜的”。

这般趋之若鹜的光景,苏傲霜早已见惯。如今李青安偏生摆出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倒让她心头那点好胜之火越烧越旺 —— 这天下男子,除了陈季风哪有她苏傲霜拿不下的?

她正暗自得意,芷晴已掀帘上了马车,手里捧着个油纸包的糕点,压低声音兴冲冲道:“夫人、小姐,奴婢刚在外头听了个关于陈家大小姐的闲话 —— 前阵子陈府众人去灵湘寺进香,回府时半道上撞见了土匪。那伙匪众见陈大小姐生得标致,竟起了龌龊心思,当众就用匕首挑破她的衣裳,拉扯间还不慎划了她的脸。听说正因如此,陈家二爷当晚便带人端了那匪窝,他自己也因此受了伤。”

詹氏闻言,眼中顿时亮了起来,忙追问:“这话当真?何人所言?”

芷晴挑开车帘一角,朝街角努了努嘴,只见一个穿粗布绿袄的卖菜婆子正蹲在那儿整理菜摊。“就是那婆子说的,” 芷晴道,“她男人那天恰巧在附近打柴,说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

一旁的苏傲霜冷笑道:“既毁了容貌,又失了清白,我看她往后还怎么勾搭李青安!”

詹氏长舒一口气,脸上漾开得意的笑,拍着芷晴的手道:“当真是天助我也!我说今日午膳时为何不见那陈维芳,原是没脸出来。芷晴,你这就下去,再跟那婆子细细打听打听,多赏她些碎银子,让她…… 多在街坊间念叨念叨这桩事。”

芷晴应声 “是”,麻利地下了马车。詹氏端坐在车中,嘴角噙着笑,手指轻轻叩着膝头,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让李青安听闻这桩 “丑闻”。

流言蜚语如野火般蔓延,不过两日功夫,已是满城风雨。

陈奎年与陈季晖二人,这两日退朝回府之际,所过之处总免不了旁人那若有似无的指点。周遭人影绰绰,窃窃私语声如蚊蚋般钻入耳畔,虽听不真切,那目光里的探究与揣测,却如芒在背,教人浑身不自在。

这般风波终是被外出的维君听了去。行至街市便听见各色议论,言语间皆是陈家长短。消息传回府中,肖玉凤听罢,当即命人将大门死死闩上,便是平日里供人出入的侧门,也鲜少再开。她召来府中仆从,厉声告诫众人务必谨言慎行,凡涉及外事,一概不许妄议半句,若有违逆,定当重罚。一时间,偌大的陈府竟如被无形的屏障笼罩,只余下满院沉寂。

年节里,肖夫人吴氏趁着陈府众人上门贺岁之际,悄悄拽过女儿肖玉凤,在内室中压低了声音问道:“街上都传疯了,说芳姐儿遭了土匪当众折辱,她抵死不从,还被那帮强人破了相 —— 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肖玉凤听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啐道:“若让我揪出那嚼舌根的王八羔子,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吴氏拍着她手背叹气:“真是无妄之灾。好好一个姐儿,竟被传成这等模样,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在背后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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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荒唐透顶!” 肖玉凤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里带着急怒,“那日原是陆逸那厮为逼昭儿去对付黑风帮,划伤了芳姐儿的脸。失手划开了她外头比甲上两颗扣子,当时就被人拦住了。林允泽和君儿都在场,还有众多护院跟着,何来当众凌辱一说?” 她越说越气,指尖微微发颤:“芳姐儿自小循规蹈矩,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出了那档子事,她本就日日闷在屋里,郁郁寡欢。这等污秽流言若被她听见,还活不活了?”

吴氏闻言更添愁绪,望着窗外往来人影幽幽道:“偏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保不齐哪天就传进芳姐儿耳中。那孩子心思重,若是当真往心里去…… 凤儿,你可得把她看紧些,万不能让她钻了牛角尖。”

肖玉凤攥紧了帕子,眼底翻涌着怒气:“娘放心,芳姐儿那里我早已打点妥当。这几日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谁也不许在她跟前提半句外头的事,连廊下扫地的婆子都换了嘴巴严实的。”

吴氏听得叹气,肖玉凤却猛地抬眼,语气添了几分狠厉:“娘且宽心,我肖玉凤的女儿,断不能被这等脏水泼了去。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始作俑者,教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陈季昭身体未愈需静心养病,赵予娴则胎气不宁,日日靠安胎汤药调理,过年期间夫妻二人也不曾出去走动,索性留居府中。这日午后,两人正于内室依偎着闲话,忽闻涵雪匆匆来报,言说维芳欲带睿泽和云初出门游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