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依 作品

第319章 乔装出府逢恶语(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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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妥当,她蹑手蹑脚走到院角侧门,见守门的婆子正靠着门框打盹,便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一条缝,像只受惊的雀儿般溜了出去。 出了府门,街市的喧嚣瞬间涌来。元宵节虽过,街边的灯笼还未撤去,朱红、明黄的光晕在暮色里晃着,卖糖画的小贩吹着糖哨,耍杂耍的场子围满了人,孩童的笑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处,一派热闹繁华之景。

可这热闹却像隔了一层纱,半点也渗不进维芳的心里。她低着头,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脚下的绣鞋沾了些尘土,小腿也渐渐酸了。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她望见前方西河桥边支着个茶水摊,竹制的凉棚下摆着几张矮桌,便挪着步子走过去,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夫人,您要喝些什么?”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婆子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手里还拿着块擦桌布,麻利地擦了擦桌面。这婆子约莫五十来岁,眼角有深深的纹路,笑起来时显得格外亲切。

维芳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柔声道:“劳烦婆婆,来碗七宝擂茶。”

“好嘞!” 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灶台边,拿起陶制的擂钵,将茶叶、芝麻、花生、核桃等物一一放进钵里,握着擂杵顺时针细细研磨起来,动作娴熟又利落,石钵与擂杵碰撞,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维芳指尖轻抚着帕子,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不远处的西河。暮色里,河面泛着细碎的粼光,像撒了把碎银。往来的小船三三两两,有的挂着盏小灯笼,橘色的光映在水面,随着船身晃动漾出圈圈涟漪;有的是载货的乌篷船,船尾的艄公戴着斗笠,手里的橹轻轻拨着水,动作慢悠悠的,连水波都似被揉得温柔了些。

有艘载着货郎的小船正缓缓靠岸,货郎挑着担子跳下来,嘴里还哼着几句地方小调,脚步轻快。

又有艘小渔船划过,船头立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手里举着条刚钓上来的小鱼,朝着船里的妇人兴奋地嚷嚷。妇人探出头,笑着揉了揉孩童的头,眉眼间满是暖意。

维芳唇角竟也不由自主跟着轻轻勾起,连方才萦绕心头的阴郁,都似被这温情冲淡了些许。

可这笑意还未在脸上停留太久,便被一阵喧闹打断。只听前方桌椅挪动的声响传来,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两个侍女动作麻利地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锦缎软垫,仔细铺在茶水摊简陋的木桌木凳上,又拿出洁净的帕子反复擦拭桌面,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在打理什么名贵器物。

紧接着,两位身着华服的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左侧妇人裹着一件银红撒花披风,领口袖口都镶着一圈雪白的狐裘,发髻上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间步摇上的珠玉轻轻晃动,尽显华贵。

她刚一落座,便微微蹙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妹妹怎的寻了这么个地方?城中那么多精致酒楼、雅静茶馆不去,偏要来这街边地摊上吃茶,若是被熟人瞧见,岂不是失了身份?”

另一位身披雅青色披风的妇人闻言,倒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披风上绣着暗纹兰草,虽不似银红披风那般张扬,却透着股清雅雅致,发髻上仅簪着一支白玉簪,气质温婉。她声音温和:“林夫人,你有所不知。这茶水摊看着简陋,做的盐豉汤却是我喝过最好的。那汤用陈年黄豆发酵做的盐豉,再配上新鲜的笋片、香菇,慢火熬煮半个时辰,鲜着呢,一般酒楼里,可熬不出这地道的家常味。一会你尝过便知道,今日来这一趟,定不亏。”

雅青色披风的妇人说罢,扬声朝着灶台边喊道:“鲍大娘,来两碗盐豉汤,再来两碗七宝擂茶。”

鲍大娘连忙应着,脸上堆着笑转过身:“两位夫人稍等片刻,待我把这位夫人的七宝擂茶做好,就给您二位备汤制茶。” 说罢指了指角落里的维芳,手中的擂杵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维芳坐在原地,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将遮脸的布帕又往下拉了拉,几乎要遮住大半张脸。方才她已认出,那穿银红披风的林夫人,正是前日在灵湘寺里,险些对妹妹维君动粗的妇人,只是不知她身边那位雅青色披风的妇人,又是哪家的主母。

她正暗自思忖,便听林夫人端起侍女递来的茶水,漫不经心地开口:“妹妹前两日不是说要去灵湘寺还愿?如今可去过了?”

雅青色披风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哪里敢去?年前陈家大小姐那桩事传得满城风雨,虽说那帮土匪已被陈家二爷尽数斩杀,可谁能保证眼下灵湘寺附近没有旁的匪帮聚集?还是等官府再大力清剿一阵,太平些了再去吧。”

“陈家大小姐?” 林夫人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引得茶摊里其他客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说起她,年前我倒在灵湘寺遇着过。当时她正和陈家三小姐躲在梅林里说悄悄话,我刚走近,那陈三小姐便慌慌张张的,差点将我撞倒。我不过开口提醒了她两句,那丫头便牙尖嘴利地反驳,恨不得扑上来打我。都说陈家大小姐知书识礼,可她倒好,不仅不在一旁规劝,反而纵容自家妹子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