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索哈莱之泪（6）

严汲沉默良久，像是回忆起了非常久远之前的故事，随即缓缓抬起头，悠悠道：“此前，我曾听过一个传言，据说沙漠的每一滴眼泪都是那些遭受迫害的混血魔种没有流尽的眼泪。

或许是因为看到「旱海域境」还有一片能容许混血魔种栖息的土地，才降雨恩泽万物想要同族过得好一点，但是……就连这最后一片净土最后都毁于一旦。”

“……”

严汲又道：“方才你问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却能记得这个？

其实……有些刻在骨子里的过去和悔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

要抹去就只能靠着比之更惨烈的方式，一片一片将我的血肉和骨头剃下来，若能偿还，将这具躯体尽数剃去血肉又有何妨？

只是……这样的惩罚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混血魔种这一支种族依旧在遭受苦难，我也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去尽力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每当解救下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混血魔种，都会提醒着我过去犯下了怎样大的错误，或许我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吧。

毕竟……一死了之确实痛快，因为罪孽是可能会压垮一个人的心智的，但我是不死之身，意志与身躯的存在可以接近永恒，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只会伴随着我直到永恒的尽头。

即便混血魔种脱离苦海，但是过去留下的痕迹并不会因此消失，有些事存在便是一辈子。”

伊栀缓缓垂眸，抿了抿唇随后道：“严汲……我想种下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但有些因果确实是无心之失，你没法责怪过去无心犯下大错的自己。

或许那是既定的命运，虽然我不相信命运，但是……有些事情它注定是一个死局。

虽然我不清楚你过去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也并非全部都是坏处，混血魔种不忘记被奴役的历史这当然是正确的。

但是现在的混血魔种向往和平，渴望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且在你庇护下的混血魔种大多都生活的非常快乐，有时候功过虽然不能相抵，但是我们总是活在当下的。

就像人总是要来这世间生活一遭才能明白这世间还有美好的事物，我并不认为混血魔种天生就该被奴役被欺辱，可是不存在又怎么能算是真正的活着呢？

混血魔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他们，是这该死的阴差阳错的命运，是将你和混血魔种一道拉入痛苦旋涡中的命运，又或者是主神本身。

但是苦难既然没有磨灭混血魔种骨子里的善良，也没有磨灭你对庇护混血魔种数千年如一日的坚持，说明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存在……

唔，我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我相信混血魔种的大家也是非常尊敬并祝福给予这个世界无限生机的那位神祇。

而那位神祇，就是你啊，严汲，他们需要的……不是总是高高在上将世间一切视为蝼蚁的主神，而是一位既拥有无上神性又同时具备人性的神，而那位温柔善良的神祇，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虽然他已经失去了对过往的全部记忆，但是也依然在努力的摸索着这个曾经他万分熟悉的世界，是神之子还是人之子，一目了然。”

严汲的神情有些动容，他张了张嘴：“伊栀……”

伊栀将手放到胸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发自内心的话对严汲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严汲，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没有人是不会犯错误的。

神当然也会犯错误，有错误就去弥补，而且你现在做的不是很好吗？等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之后，再和我们讲讲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吧。”

严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干巴巴的说：“那会很枯燥，可能就和你上历史课一样，都是些非常干巴巴的文字。”

伊栀却笑了一下，对他说：“巧了不是，我还就喜欢听干巴巴的历史，有空和我……和邢桉讲讲关于你的过去吧，严汲。

我们想更了解你，了解你是怎么样的人，无聊的也好，冷漠的也罢，都是你所展现出来的一部分，这些部分在一起拼拼凑凑最后成为了我眼前的严汲。”

严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嗯，我明白了，那些过去会一点点告诉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