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小写师 作品

第283章 墨汁铺的人血朱砂墨(第2页)

“原来如此。”林婉儿拿起牌位,指尖触到牌位上的冰凉,突然明白过来,“赵德发不是主谋,他只是被王启年胁迫,用女儿的命换你的平安。而我师父……他收了好处,画了假的镇魂符,让这桩冤案能瞒天过海。”

赵灵儿的哭喊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现在知道了?太晚了……”浓雾顺着门缝涌进来,雾里浮现出无数人影,都是被血墨害死的冤魂,“王启年用我的血墨镇住了他家的邪祟,升官发财;你师父拿了钱,收了你当徒弟;你穿着我的新衣服,活了十年……只有我,被困在墨里,每天都被烧一次,被熬一次……”

人影们慢慢逼近,最前面的是王举人的冤魂,他的官服上全是墨汁,指着林婉儿手里的玉佩:“那是王启年的贴身玉佩!十年前他把这玉佩赏给赵德发,说只要血墨炼成,就凭这玉佩领赏……”

林婉儿突然看向赵阳,眼神锐利:“赵灵儿说镇魂珠在墨心,而王启年当年用赵灵儿的血墨镇宅——现在血墨失效,他肯定在找镇魂珠续命。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找到血墨的核心,既能救我师父,也能让这些冤魂安息。”

赵阳攥紧拳头,手腕上的黑绳已经不烫了,反而变得冰凉,像条蛇在皮肤下游动。“我知道在哪。”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稳,眼睛里闪着种林婉儿从未见过的光,“赵德发以前带我去过他家后院的地窖,说那是‘咱家的根’,不让任何人靠近。”

浓雾里的人影突然停住,赵灵儿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你要去救我?”

赵阳抬头看向雾里的虚影,第一次没有退缩:“我欠你的。”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血墨,“我会把你从墨里带出来,让王启年偿命。”

血墨突然在他手里发烫,烫得像块烙铁,墨锭里的赵灵儿虚影渐渐清晰,双丫髻上的墨汁慢慢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红色。“地窖的门……要用赵家的血才能打开。”她的声音轻了些,像个真正的小女孩,“我爹在门后刻了字,说如果有天阳儿来了,让你看看……”

林婉儿把桃木剑递给赵阳,自己则从袖袋里掏出张符:“我去救师父,你去地窖找镇魂珠。记住,血墨的核心有灵,它认赵家的血脉,但也会试探你的心——千万别被它的怨气迷惑。”

城隍庙的大门突然被风吹开,外面的雾气里,李承道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正朝着城西的方向跑。而更远的地方,隐约有马车的轱辘声,正朝着赵家村的方向赶——那是王启年的车架,林婉儿认得那独特的铜铃声。

赵阳握紧桃木剑,跟着赵灵儿的虚影往赵家村的方向跑。他不知道地窖里有什么,也不知道王启年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十年前欠下的债,该由他来还了。

跑过乱葬岗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隍庙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里似乎有无数人影在挣扎、嘶吼。赵阳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攥紧手里的半块血墨,墨锭里的赵灵儿轻轻说了句:“别怕,我会帮你。”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了通往赵家村的浓雾里。前路一片漆黑,但他知道,那里有真相,有救赎,还有无数等着被唤醒的冤魂。而他手腕上的红绳(现在已经变成暗红色),正指引着他,走向那座藏着所有秘密的地窖。

赵家村的土路被雨水泡得软烂,脚踩上去能陷到脚踝,泥里混着碎枣核和干枯的枣叶——这是片枣乡,只是今年的枣子还没熟,枝头挂着的青果在雾里像一颗颗发青的眼珠子。

赵阳的粗布鞋早就湿透了,冷风顺着鞋口往里灌,冻得他脚趾发麻。但他不敢停,手里的桃木剑在雾里划出残影,剑身上还沾着乱葬岗的腐泥,散发出和血墨相似的腥气。

“就在前面。”赵灵儿的声音从他左肩传来,她的虚影比在城隍庙时淡了些,双丫髻上的红布被雾水浸得发暗,“地窖的入口藏在老枣树下,我爹说那是咱家的根,埋得比谁都深。”

赵阳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雾里果然立着棵老枣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裂开的纹路里嵌着些暗红的东西,凑近了看,竟是干涸的血渍。树底下有块青石板,板缝里长出的杂草都带着点紫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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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血……”赵阳的指尖有些发颤,他知道赵灵儿说的“赵家血”指什么。手腕上的暗红绳结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剑,“你确定……用我的血就能打开?” “我爹刻在门板后的字,不会错的。”赵灵儿的虚影飘到青石板上,裙摆扫过的地方,杂草瞬间枯萎,“他说阳儿是赵家唯一的根了,血里带着枣乡的土气,能镇住门后的东西。”

赵阳咬咬牙,举起桃木剑往掌心划去。剑锋很钝,割了两下才见血,鲜红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落在烧红的烙铁上,“滋啦”一声冒出白烟。石板突然震动起来,从中间裂开道缝,缝里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浓稠的墨汁,墨汁里浮着些细小的骨头,像是孩童的指骨。

“快下去!”赵灵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虚影开始闪烁,“王启年的人来了!我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檀香味,是宫里御赐的那种,烧起来能压邪祟……”

赵阳来不及多想,顺着裂缝跳了下去。地窖不深,落地时踩在层厚厚的枣叶上,叶堆里发出“咔嚓”的轻响,像是踩碎了什么脆东西——他低头用剑拨开叶子,心脏猛地一缩:底下是无数个破碎的墨锭,每个墨锭里都嵌着点布料碎片,有官服的绸缎,有孩童的粗布,还有片眼熟的红布,和赵灵儿发髻上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

“被炼成墨引的人。”赵灵儿的虚影落在他身边,声音发飘,“我爹每炼成一锭血墨,就把剩下的碎渣埋在这,说等攒够了,就能跟阎王换我回来……”她的手抚过那些碎墨,墨锭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你看,他们都在等,等有人来把他们从墨里捞出去。”

地窖的墙壁是夯土的,上面刻满了字,都是赵德发的笔迹,有的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刻下的:

“三月初七,王大人又来催了,说再炼不出镇宅的血墨,就把阳儿扔去喂狗。”

“五月端午,灵儿问我为什么要把她的红棉袄剪碎,我说给她做新的,她信了……”

“七月半,墨成了。灵儿在缸里看着我笑,说爹骗人,可她没哭。”

赵阳的喉咙发紧,那些字像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发酸。他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个木架,架子上摆着个黑陶瓮,和墨铺里的一模一样,只是瓮口没有红布,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东西——竟是些符咒,每张符上都盖着李承道的私印,符纸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墨汁泡过。

“这是……”

“你师父画的假镇魂符。”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冷笑,“我爹不敢扔,说留着是个念想,提醒自己欠了多少债。你看符背面。”

赵阳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符,翻面一看,背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王大人嘱,此符需掺童子尿烧成灰,混入墨中,可让冤魂误以为被镇压,实则怨气日增。”

原来如此。赵阳捏紧符纸,指节泛白——李承道不仅知情,还参与了王启年的阴谋,用邪术加固血墨的怨气,让赵灵儿的冤魂永无出头之日。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踩在了青石板上。紧接着是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得意的笑:“果然在这儿。赵德发这老东西,藏得够深。”

是王启年!赵阳赶紧吹灭手里的火折子,地窖瞬间陷入黑暗。黑暗中,他听见赵灵儿的呼吸变得急促,虚影在他身边发抖:“是他……他身上有我的味道,十年了,一点都没变……”

地窖的入口被掀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进来,光柱里漂浮着无数墨色的尘埃,像是被惊动的蚊蚋。王启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贪婪:“把地窖搜仔细了!镇魂珠肯定在里面,找到了赏你们一百两!”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拿着铁锹往枣叶堆里戳,“咔嚓”的碎墨声此起彼伏。赵阳屏住呼吸,拉着赵灵儿的虚影躲到黑陶瓮后面,瓮身冰凉,上面刻着的八卦图硌得他后背生疼。

“大人,这里有个瓮!”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赵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赵灵儿的虚影突然钻进瓮里,瓮身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符咒“哗啦啦”飞出,贴在靠近的人脸上。那些人瞬间惨叫起来,脸上的符咒冒出黑烟,皮肤像被墨汁腐蚀般溃烂,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

“废物!”王启年的声音带着怒,“连个破瓮都对付不了!用糯米洒!”

糯米落在符咒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符咒的威力顿时减弱。赵灵儿的虚影从瓮里被逼出来,脸色比刚才更白,双丫髻上的红布开始褪色:“我撑不了多久……他带了糯米和黑狗血,是我的克星……”

赵阳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块血墨——这是他从墨铺带出来的,一直贴身藏着。墨锭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他把血墨往黑陶瓮里一塞,瓮身突然亮起红光,红光里浮现出无数冤魂的脸,都朝着入口的方向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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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一个跟班的声音带着狂喜,“大人,瓮底下有个盒子!” 赵阳探头一看,只见王启年的一个跟班正举着铁锹,撬开瓮底的石板,石板下果然有个紫檀木盒,盒面上刻着个“灵”字,正是赵灵儿的名字。

“拿来!”王启年的声音发颤,像是激动得不行,“快给我!有了这镇魂珠,我就能再活十年!”

跟班刚要去拿盒子,突然尖叫一声,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血肉模糊地缩回来。赵灵儿的虚影站在盒子前,眼睛变成了全黑,指甲又尖又长:“那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碰!”

她猛地扑向王启年,指甲插进他的瞎眼,王启年惨叫一声,手里的镇魂珠掉在地上。珠子滚到赵阳脚边,他弯腰去捡,却发现珠子里映出无数张脸,都是被血墨害死的冤魂,最中间的是赵灵儿,正对着他流泪。

“快砸碎它!”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镇魂珠是用我的魂做的,砸碎了我就能解脱,他们也能安息!”

王启年的跟班举着铁锹冲过来,赵阳侧身躲过,手里的镇魂珠狠狠砸向石壁——

“不要!”王启年发出绝望的尖叫。

镇魂珠没有碎,反而嵌进石壁里,石壁突然裂开,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里堆满了血墨锭,最中间的石台上,躺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棉袄,正是赵灵儿的尸体,十年了,竟一点没腐烂,皮肤像浸在墨里的纸,泛着青黑。

尸体的胸口插着支毛笔,笔杆上刻着“王启年”三个字,笔尖还在滴着墨汁,墨汁落在石台上,汇成个“死”字。

“原来你把她藏在这。”赵阳的声音发颤,他终于明白,所谓的镇魂珠,不过是用赵灵儿的魂魄和尸身炼制的邪物,“你不仅要她的血,还要她的尸身镇宅……”

赵灵儿的虚影飘到尸体旁,轻轻拔出胸口的毛笔,尸体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浓稠的墨汁。她和虚影合二为一,红棉袄上的血开始流动,慢慢浸透整个密室:“王启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撑十年吗?因为我每天都在等,等有人来把你钉在这石台上,让你尝尝被墨汁熬煮的滋味……”

血墨锭突然炸开,无数墨汁组成的手抓住王启年和他的跟班,把他们往石台上拖。王启年的惨叫声在密室里回荡,他的皮肤被墨汁腐蚀,露出的骨头很快就被染成黑色:“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

他的话被墨汁堵住,整个人被按在石台上,胸口被插上支新的毛笔,正是赵阳掉在地上的那支。赵灵儿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像唱歌又像哭:“现在,你也是墨引了……永远陪着我吧。”

赵阳看着石台上的王启年慢慢变成新的血墨锭,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转身想走,却被赵灵儿叫住:“阳儿,你看石台上的字。”

石台上的“死”字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是赵德发的笔迹:“若阳儿看到此字,速去救李道长。他虽有错,却在暗中帮我收集王启年的罪证,被王启年的邪祟困住了……罪证在墨铺的账本里,第一百零八页。”

密室的入口突然传来响动,林婉儿的声音带着焦急:“赵阳!你在哪?师父他……”

赵阳赶紧跑出去,只见林婉儿扶着李承道站在入口,李承道的道袍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墨汁,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只是虚弱得厉害。“阳儿……”他的声音嘶哑,“对不起……”

“先别说这个。”赵阳扶住他,“我们得赶紧去墨铺拿罪证,送官查办。”

赵灵儿的虚影站在密室门口,红棉袄在墨汁中轻轻飘动,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像个真正的小女孩:“我不恨你了,阳儿。”她的身影慢慢变淡,化作无数墨色的蝴蝶,飞出地窖,“我要去投胎了,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用再炼墨……”

蝴蝶飞出的瞬间,地窖里的血墨锭开始融化,变成清澈的水流,顺着石缝渗入地下,滋润着那棵老枣树的根。

赵阳抬头看向入口的光,光里似乎有赵灵儿的笑声,像枣乡的风吹过青枣林,清甜又干净。他知道,十年的冤屈终于了结,而属于他的路,才刚刚开始——他要带着王启年的罪证,去官府报案,要让所有被血墨残害的人沉冤得雪,还要守好这片枣园,让赵灵儿和所有冤魂,都能在故乡的土里安息。

只是他没注意,在他转身离开时,那棵老枣树的树干上,新裂开的纹路里,渗出了一丝极淡的暗红,像未干的血。

墨汁铺的门板被风撞得吱呀作响,像有人在外面拼命摇晃。林婉儿用桃木剑抵住门板,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她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是救李承道时被邪祟抓伤的,伤口周围泛着青黑,像被墨汁浸过。

“师父,你确定要这么做?”她回头看了眼躺在柜台后的李承道,老道的道袍已经换成干净的粗布衫,脸色却比纸还白,嘴角不断溢出黑血,落在柜面的账本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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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攥着半块染血的契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是从他残魂附着的契约上撕下来的,上面还留着赵德发的血手印:“王启年虽死,但他老宅的邪祟被血墨镇了十年,早已和墨魂纠缠在一起。现在血墨炸了,邪祟会顺着冤魂的怨气找到这里,不设阵拦截,整个县城都要遭殃。” 他咳了两声,黑血溅在账本上,正好落在第一百零八页——那页记着王启年十年前的“买墨记录”,墨迹底下隐约能看出“活人三具,童女一”的字样,是铁证。“百墨阵必须用至阴之人的血引阵,婉儿,委屈你了。”

林婉儿的指尖冰凉。她知道自己是至阴之体,生辰八字全阴,是布这种邪阵的最佳“祭品”。但她更清楚,此刻退无可退——窗外的雾气已经变成墨色,雾里传来无数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还有王启年临死前的嘶吼,混着赵灵儿稚嫩的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别说傻话。”她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枚银针,分别扎在自己的百会、膻中、涌泉三穴,“布阵吧。我守住前门,你去后院埋墨锭,记住按北斗七星位,缺一个角都镇不住邪祟。”

赵阳抱着个装满血墨锭的木箱,站在柜台边瑟瑟发抖。他的粗布裤腿还沾着地窖的泥,裤脚处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踝上,那圈暗红的绳结正随着雾里的嘶吼轻轻颤动。“我、我能做点什么?”他的声音发颤,却紧紧攥着手里的砍柴刀——那是他从赵家村带出来的,刀鞘上刻着半颗枣子,是赵德发当年送他的。

李承道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张黄符:“你去守着账本。邪祟最恨的就是罪证,它们肯定会抢这本账销毁。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松开这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