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模糊的轮廓(第2页)

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嗓子,发出粗重的声响。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霜,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团白雾。

汗水湿透了他的内衣,那汗水先是温热的,贴在皮肤上让人感觉黏腻,可在这寒冷的环境中,很快又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无数根冰针,扎在他的皮肤上。

但他没有掉队,一步一步地紧跟着队伍。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和战友们一起,坚守住防线,击退敌人。

这个信念如同灯塔,在黑暗中为他指引着方向,让他在这艰难的跋涉中始终保持着前行的动力。

随着不断地接近前线,林泰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越来越浓烈的火药味。那味道刺鼻而又熟悉,像是战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是硝烟、炸药和鲜血混合的味道,每一丝都透着死亡的气息。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如同拉满的弓弦,警觉性也提到了最高点。

每一个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耳朵仔细捕捉着每一丝声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远处时不时传来机枪的点射声,“哒哒哒” 的声音清脆而又尖锐,像是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每一声枪响都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那子弹是射向自己一般。

当他们终于抵达阵地时,眼前的景象犹如一幅残酷的末世画卷,瞬间将林泰的心揪紧。原本坚固的第一道防线已然后撤,只留下一片狼藉。

曾经整齐的战壕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就像被狂风肆虐后的残垣断壁。

沙袋七零八落,有的被弹片击穿,里面的沙子倾泻而出,在雪地上铺成不规则的形状,像是一幅幅抽象的画,却透着无尽的凄凉。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儿,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那气味钻进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伤兵们穿梭在这片狼藉之中,他们有的相互搀扶,有的被战友抬着往后送。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沉重,脚步扬起的积雪都带着一丝血色。

林泰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他的左腿被炸得血肉模糊,骨头白森森地露在外面,像是折断的树枝。可他却强忍着剧痛,紧咬着牙关,牙齿几乎要咬碎,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那汗珠不停地滚落,滴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染成红色。旁边抬着他的战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既有对同伴伤势的担忧,那担忧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又透着对敌人的愤怒,那愤怒像是燃烧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他们每走一步,身体都因用力而颤抖着,脚步也变得蹒跚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这时,一个卫生员引起了林泰的注意。那个卫生员半边脸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伤员的。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几缕发丝被血粘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可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而焦急。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在给一个重伤员紧急包扎。手指不停地在伤员的伤口上忙碌着,动作娴熟却又带着一丝慌乱。

她一会儿扯过绷带,一会儿拿起止血钳,双手在伤员的伤口上快速地移动着。她一边包扎,一边对着伤员轻声说着鼓励的话:“坚持住,兄弟,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声音因为疲惫和紧张而有些颤抖,那颤抖的声音中却透着无尽的温柔和坚定。林泰心中一阵揪痛,他知道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守护着生命和希望。他看着这个卫生员,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坚守阵地的决心。

还没等林泰从这惨烈的场景中缓过神来,班长的声音便急促地响起:“都别愣着了,快加固掩体,准备迎敌!”

那声音如同警钟,在他的耳边敲响。

林泰迅速回过神,伸手接过工兵锹。那工兵锹的木柄因为长时间使用而变得光滑,上面还残留着战友手心的温度。他能感觉到那微微的温热,仿佛能感受到战友传递给他的力量。

他走到掩体旁,双脚站稳,像是扎根在土地里的大树。双手握紧工兵锹,高高扬起,那工兵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朝冻硬的土地砸下去。

然而,土冻得太硬了,一锹下去,仅仅只能刮掉层皮。

中午时分,战场上空的云层突然变得厚重如铁,原本还能勉强穿透云层的阳光被彻底吞噬。

那层压抑的阴霾低低地压在阵地上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连呼啸的寒风都带着股肃杀的滞涩感。

林泰站在掩体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枪身,抬头望向那铅灰色的天幕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 这种死寂,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危险的征兆。

“嗡 ——”

远处传来的沉闷呼啸声如同巨兽的鼻息,从天际线滚涌而来。林泰的瞳孔骤然收缩,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判断出这是炮弹划破空气的声响。

“敌军炮击开始了!快进防炮洞!” 他的吼声在阵地间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话音未落,第一发炮弹已在两百米外的雪地上轰然炸开。

“轰隆 ——!”

大地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的震颤顺着掩体的钢铁支架传遍全身。掩体顶上的冻土簌簌落下,混着细小的沙砾钻进衣领,林泰下意识地缩紧脖子,却顾不上拍打 —— 更多的炮弹正在坠落。他连滚带爬地扑进防炮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混凝土壁上,双手死死护住头盔下的脑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喉咙,他甚至能清晰地数出自己的脉搏。洞外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间隔越来越短,像是死神的鼓点在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