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箬水 作品

第486章 他被分到了别的车队(第2页)

突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入耳中,轻得像蚊子振翅,却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林泰微微睁开眼,借着窗外那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月光,看到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新兵。那新兵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下巴上的绒毛软乎乎的,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他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滴在沾满泥土和雪渍的作战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很快又被寒气冻得发硬。

林泰没有立刻开口安慰他。他知道,在战场上,“别怕”“没事” 这类语言的安慰往往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让新兵更加恐慌。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是这样恐惧 —— 夜里躲在灌满泥水的战壕里,听着远处的枪声,偷偷想家,想母亲煮的玉米粥,想父亲修理农具时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当时的班长老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塞给他一块压缩饼干,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那粗糙的手掌带着烟草味,却像一团火,让他瞬间感到了一丝温暖。

林泰悄悄从背包里摸出一副备用手套 —— 这是他在休整营地领到的新物资,深绿色的帆布外层,里面衬着厚实的羊毛,摸起来柔软而温暖,他一直没舍得用,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他轻轻碰了碰新兵的胳膊,新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草叶。看到林泰递来的手套,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感动取代,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接过手套,紧紧攥在手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一副手套,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朝着林泰轻轻点了点头,那细微的啜泣声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鼻子声,在颠簸的车厢里悄悄消散。

车厢依旧在剧烈颠簸,所有人都像被塞进罐头里的沙丁鱼,挤在一起,随着车身的晃动来回碰撞,却没人再发出多余的声音,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黑暗中持续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运输车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车门刚被拉开,一股混杂着硝烟、焦糊味和冻土气息的冷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小针,扎得人皮肤发疼。林泰深吸一口气,率先跳下车,脚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发出 “咯吱” 的声响,积雪瞬间灌进了靴筒,冻得他脚趾发麻。他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天际被一片橙红色的火光染亮,那是前线阵地正在激战的信号 —— 炮弹爆炸的闪光每隔几秒就会撕破夜空,像突然绽放的血色花朵,紧接着便是沉闷的轰鸣,从远处滚来,震得人胸腔发颤,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动。

新兵们大多是第一次直面这样惨烈的场景,下车后站在雪地里,一个个都有些发愣,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恐惧。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步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林泰扫了一眼队伍,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个夜里偷偷哭的新兵身上。他叫陈阳,林泰是刚才帮他调整背带时看到编号牌才知道的。那编号牌还崭新,边缘没有一点磨损,显然是刚入伍不久。他脸上的稚气还没被战火磨掉,此刻正低着头,双手在胸前胡乱摸索着,试图系好战术背心上的扣子,可手抖得厉害,手指几次都错开了扣眼,连带着挂在胸前的弹匣都跟着晃悠,发出 “哗啦” 的声响。

林泰快步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手腕。陈阳的手冰凉,像握着一块冰,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满是紧张与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别怕,跟着我就行。” 林泰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这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练就的沉稳,能在慌乱中给人依靠。他松开手,开始帮陈阳调整装具 —— 先把歪掉的弹匣重新塞进战术带里,扣紧卡扣,确保不会在跑动时晃动;又将战术背心的肩带一点点拉紧,直到贴合陈阳的身体,还特意检查了背后的急救包,确认没有松脱。调整到领口时,林泰看到陈阳的脖子上还沾着雪沫,便抬手轻轻拍掉他肩上的积雪,掌心触到的布料冰凉,显然这孩子在雪地里站了不少时间,连衣服都被寒气浸透了。

“拿着。” 林泰从自己腰间的战术袋里解下两颗手雷,塞进陈阳的袋中。手雷的外壳带着金属的冷意,陈阳下意识地抓紧了,指腹蹭到手雷上的纹路,抬头看向林泰,眼神里满是惊讶,似乎没想到林泰会把自己的武器分给她。“战场上,多份武器就多份底气。” 林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他感受到力量,“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慌,瞄准了再开枪,节省子弹。跟着老兵的脚步,活着,才能守住阵地,才能回家。”

陈阳用力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声 “谢谢”,却还没等他开口,一阵尖锐的防空警报就突然划破夜空,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炮击来了!快进阵地!” 带队的班长嘶吼着,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前方的战壕奔去。林泰一把拽住陈阳的胳膊,拉着他往前冲,雪地里的脚印杂乱交错,深一个浅一个。身后的炮击声越来越近,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像死神的镰刀,带着死亡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每一秒都像在和死神赛跑。

刚冲进阵地边缘,第一发炮弹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地里。“卧倒!” 林泰大喊着,声音几乎要撕裂喉咙,同时一把将陈阳按在地上,自己也顺势扑了过去,用身体护住他的后背。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震得林泰耳膜生疼,冲击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在他的背上,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牙齿都在发酸,耳边只剩下 “嗡嗡” 的鸣响,什么也听不见。泥土和碎石像雨点般落下,砸在头盔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有些小石子甚至顺着头盔的缝隙钻进了衣领,硌得他皮肤生疼。但他死死护住陈阳的后背,连动都没动一下 —— 他知道,这孩子还太年轻,不能让他在第一次战斗中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