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直扑敌军人群(第3页)
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如影随形的状态。在这漫长的战斗生涯中,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危险,每一次都凭借着自己的冷静和果断化险为夷。
林泰靠在战壕壁上,想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连日的战斗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拉到极致的琴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身体也渐渐放松,仿佛即将进入梦乡。
可他不敢睡得太死,尽管身体渴望着彻底的放松,但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危险可能随时降临。
他的耳朵一直竖着听动静,
后半夜,浓稠如墨的夜色像浸透了松烟的绸缎,将整个战场包裹得密不透风。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战壕上空呼啸而过,卷起的雪雾模糊了本就微弱的月光。
唯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冷枪,会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橘红色光痕,像濒死的萤火虫般,挣扎着撕开夜色的口子,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就在林泰的眼皮重得快要黏在一起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 不是他们这群残兵踉跄的拖沓声,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沉稳的踏步声。
换防的队伍终于来了。他们像一支沉默的黑色洪流,沿着战壕边缘悄无声息却又坚定地涌上来,军靴踩在积雪上的声响整齐划一,像是大地在低声共鸣。
林泰眯眼望去,只见他们军装笔挺,领口和袖口都扎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钢盔下露出的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枪械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枪托上还残留着保养后的油亮,仿佛一群蓄势待发的钢铁卫士,正准备接下守护阵地的重任。
林泰望着这群充满朝气的换防战友,心中五味杂陈。有卸下重担的轻松,有对新生力量的欣慰,更有对自己这群残兵的苦涩。
他知道,自己和身边的弟兄们终于能被替换下去,撤往更后方的地方了。连日的激战像一张无形的网,早已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 何晨光的左腿还在渗血,裤腿上的血渍冻成了硬壳;展大鹏的胳膊被弹片划伤,绷带松垮地挂在肩上;就连最年轻的陈阳,此刻也耷拉着脑袋,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光亮。每个人都像被战争掏空的空壳,只剩下机械的呼吸和挪动的力气。
林泰缓缓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蹲伏在冰冷的战壕里,又被伤口的疼痛牵扯,猛地传来一阵酸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扎。
他强忍着不适,用袖子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积雪 —— 尘土混合着干涸的血痂,在军装上留下一道道灰黑色的印子;积雪融化后,在破洞的衣角处凝结成细小的冰碴,拍打的时候发出 “簌簌” 的轻响。他的动作迟缓而无力,每抬一下胳膊,都能感觉到后背伤口的皮肤在拉扯,疼得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们这批残兵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展大鹏正用一块磨损的麂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挺陪伴他多次战斗的机枪,手指反复摩挲着枪管上的烤蓝,仿佛在跟老伙计告别;
何晨光则将剩余的几发子弹整齐地码在弹药袋里,又把急救包的拉链拉到最紧,尽量给换防的战友多留些能用的物资。林泰也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 —— 他把空弹匣从腰间解下来,叠放在一起;又将步枪上的刺刀卸下来,用雪水简单擦了擦刃口的血渍。他的眼神空洞而疲惫,手中的动作仿佛只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在指尖触到枪托上熟悉的纹路时,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当队伍开始移动时,林泰走在中间,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军靴里灌满了融化的雪水,每迈出一步,都要先克服雪层的阻力,再拖动僵硬的肌肉,仿佛双腿早已不属于自己。
他的脚步踉跄着,身体随着每一步的落地微微晃动,像寒风中快要折断的枯草。周围的战友们也都和他一样:
何晨光被陈阳搀扶着,每走一步都要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在低温下很快结成了霜;展大鹏扛着机枪,肩膀因为长时间负重已经麻木,只能靠手臂的力量勉强支撑。
每个人都面容憔悴,神情落寞,低着头,眼神黯淡得像蒙了灰的玻璃,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里 —— 小李倒下时伸出的手、老张最后一声 “掩护” 的呐喊,都像刀子一样刻在他们心里。
撤退的路长得没有尽头,在寂静的夜里延伸向远方的黑暗。道路两旁的树林早已被战火摧残得千疮百孔:
有的树干被炮弹炸得拦腰折断,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有的树皮上布满了密集的弹孔,像蜂窝一样丑陋;还有些树枝被流弹削断,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上,上面还挂着破碎的伪装网。
积雪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能听到 “咯吱 —— 咯吱” 的声响,那声音单调而沉闷,像是阵阵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雪野里回荡。
大家都很沉默,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胸口都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林泰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战斗的画面:
小李笑着说要回家吃妈妈包的饺子,老张教新兵校准瞄准镜时的认真,小王默默把压缩饼干塞给他的瞬间……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泪水是最没用的东西 —— 它既不能让牺牲的战友复活,也不能减轻身上的伤痛,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
他用力咬紧牙关,直到腮帮子的肌肉微微发酸,才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兵呻吟,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