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新长一颗心出来(第2页)
原来如此,这才是母亲的长篇闲话下来,实实在在想说给女儿领悟的道理了。
少妍心领神会,再度振作,思绪万千。
是啊,“明器俑者”造得再像个真人,心也是死的,不如重新长一颗自已的心,方可活转过来,劫后重生,再世为人。
自已不过旁观,其间的悲凉哀伤,唯有当事者有切肤感受。想到仅凭一已之力,从往日阴暗泥沼里独自爬出,并重又迈开脚步的吴大婶,她心中猛然一阵绞痛,再世为人的身后,是否都有无法言喻,难以倾吐的伤怀?试问,要是就此止步关隘,不再向前,人又如何“活得像个人”,可见在人心之中,潜藏着绝对不可小觑的强大意志。
王氏之所以对好友推崇备至,实因娘家待她也是如出一辙,使唤起女儿来可谓气吞万里如虎。可能认为她嫁得颇为称心,性情良善,更好压制,每每为别的子女们的难处推搪起来,总是那不新鲜的老几样——他们事忙,他们有病,他们有孩子,他们住得远,他们年纪大了,他们年纪太小……横竖他们有的王氏全没有,睁大了眼大放厥词量你不忍反驳,显而易见,自已都懒怠信,仍一味不厌其烦,说了又说,最奇葩的是,这女儿累个贼死,充其量落一个份属应当,唯有你当。
其实,旁的几个加起来也没有王氏一个人三灾八难的病痛多,他们的孩子宝贝到必须接来家中亲自喂养,自已的子献同少妍大概是见风就会长的,从来不见有人稍表关切,他们住的是远了些,那还不至于阻隔尽孝到回不来的程度,说到底还不是两边默契一致地舍不得——一边舍不得劳累,另一边也舍不得这边劳累。
果然,敲着锣也叫不醒一屋子装睡的,个个精刮无比,揣着明白装糊涂,王氏思及此处,唯余叹息。
啥也不说了,不招人待见,没有人顾惜,实情真相很难接受吗?不见得,接受下来也没啥大不了,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要紧的是,这份钝刀子割人的活生生遭罪啊,千千万万要在她处狠狠铡断,不能阴魂不散地经由少妍再传下去了。
“没有人应该天经地义地为你付出一切,反之亦然。”王氏探出身子,在女儿手上拍了拍,殷殷嘱咐,“学会释怀过往,内心清明,无所挂碍,便可一往无前地迈向全新的天与地。”
少妍矜重地应诺,她定定地看着母亲,母亲在激动述说吴大婶的经历时,必也想到了自已那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至交亲朋,是对吴大婶有同病相怜之谊。
此刻心里跟明镜般澈亮,越发体会到少姝所以排斥献祭题材的心情。
从吴大婶的始末益发能够看出,认识人性需要何其漫长迂回的时日岁月,尤其对于心怀良善却连自已都无力保护的弱小之辈。
韶华易逝,再过些年,她亦身作人妇人母,朱颜褪色斑驳,手脚不再利索,周围的一切也难保不跟着猥琐腌臜起来,不知自已能否应对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