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舟 作品

第44章(第3页)

且惠就这么睁大了眼,在他浅褐色的瞳孔里望见自己。

柔红的眼底情绪复杂,匪夷所思、不敢置信,又有不可言说的慰足。

他这样一个漠然的人,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连细枝末叶都关注到了。

这算不算是他待她的与众不同里,又一份力证呢?

她犹如一个坐在被告席上的嫌疑人。

审判长一条一条地,口齿清晰地陈述罪名。

而喜欢上沈

宗良,是她所有的明知故犯里,最重的一条罪。

她在心里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开脱。

每反驳一句,就在心里多一分底气,这一局,并不全是她自作多情。

置身事外如沈总,也要为此负责。

沈宗良垂眼审视自己的手指,像审判自己踽踽独行的灵魂,神色专注。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秒里他看见了什么。

是远处披绿的山坡,藏在楸树尽头的院子,路旁斜生出的杂草。

或者,只是衣衫单薄、一脸天真的钟且惠。

他两根指腹抵了抵,擦去了这份热意,“还说没有?你刚才在哭什么。”

且惠抽了张纸,迅速地抹了抹,“和冷双月说了一阵子话,有点伤感。”

沈宗良当然知道是哪档子陈年旧事。

他说:“觉得和她同病相怜?”

她下意识地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她比我更难多了,也坚强多了。”

且惠不敢估计,换了是她在冷双月的位置上,会发生什么。

人生有一万种可能,却没有哪一种能够预知和置换。

“不要去比较,苦难没有什么好比较,也并不值得传颂。”他说。

沈宗良重新发动车子,他开得很慢,手腕从衬衫袖口捞出来,漏一截子白。

是的。且惠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