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 归乡 下
曲晚却比她平淡,嗤了声,骂道:“出息。”
闫欣盯着她看了许久,说:“你身上的毒一天不解,我闫家便欠你一分。你等着,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治好你。”
“在那之前,你就是我家人,你有什么想要,想吃,想玩的东西都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曲晚故意挖苦她,说:“那我要是想做点什么呢?”
闫欣道:“那我没办法,只能等你好了,自己做。”
曲晚愣了下,下意识显露出一点向往。
但片刻后回神又皱了眉,恶声恶气道:“你缠上我了啊?阴魂不散。我现在给西南侯养着,养不起你。”
闫欣一听松了口气,她在养家糊口上特别有经验,说:“我有手有脚,自然是我养你。跟你说过的我在盛京三年,从来不愁吃喝。”
曲晚扭头,很不情愿给她养。
“用不着,你又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货色,识相就离我远点。少让我见到你。”
蒋原听说他们来了,急匆匆从军营那边赶回来。进门见到闫欣立刻说:“小姐,你可来了,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蒋家的皮具如何了得。”
闫欣回头,面无表情地说:“先申明,我可是见识过蒋文鑫亲手所制成品的人,你真的要在我面前现?”
蒋原:“……不了。我再回去练练。”
曲晚道:“两只菜鸡滚出去啄。丢人现眼。”
闫欣和蒋原一起被侯府下人送出来了,蒋原问:“不走了?平南郡王舍得放你啊。”
“哄曲晚的,你还真信,”闫欣说,“陈远治同我说,曲晚身上的毒要找当初做它的人来解。我认为这人的身份多半是个偃师。”
只是这些年大魏的风气不好,偃师大多藏匿了自己的身份,找起来就跟大海捞针似的,难。
加上这个毒很特殊,眼看着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
时间不是问题,闫欣最担心的是曲晚自己不想活。
“我出外找解药的时候,就得靠你照顾她了。”闫欣拍了拍他的肩,“她之所以会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你不靠谱。放心不下你,懂吗?”
蒋原愣了好半晌。
“……是吗?”
闫欣心想这位最好一辈子这副模样,让曲晚丢不下他。
——
七月底,平南郡王启程回盛京亲自为长公主办祭。
新帝亲自接他入京。
朱简半年不见尤乾陵心事重重,等见到面才松了口气,说:“你不在京里,我都不踏实。”
尤乾陵淡淡地说:“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
朱简笑了笑,说:“有本事你坐我这位置啊,那我绝不同哥哥这样说话。”
尤乾陵摆摆手,一脸嫌弃说:“对你们家的事我烦得透透的,日后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对了,还有个事你得给我办了。”
“别急,咱们有些事先交代一下,”朱简将他引入御书房,在桌子底下抽出了一份图纸递给他,说:“这个替我交给表妹妹。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尤乾陵接过来,顺势道:“就是这事。给我一块封地,不用太大。”
尤乾陵入朝参政之后,按理说以他郡王的身份要封地不算什么。朱明礼从前一直以不放心他独自离开,又将他按在北镇抚司,没给他任何脱离掌控的机会。
对这件事,同样朱简也没那么爽快答应。
“这……我决定不了。给我点时间。”
尤乾陵一瞬间想发脾气,好在知道拦他的人不是朱简,便忍住道:“办完大祭之后给我答复。不行我就去朝堂上去闹。”
朱简糟心道:“上回还没闹够啊。”
“他们吃这套啊,”尤乾陵理直气壮地说,“非得我撕他们脸皮,给脸不要脸。”
朱简只觉得心累,说:“你明明知道原因,想要一劳永逸解决,你得表个态啊。”
尤乾陵算是听出来了前面那句‘有本事坐我的位置’纯属试探——仔细想想,他和闫欣对朱简来说,都不是能轻易放手的人。
“要封地,总比我们俩到处流窜强。”
朱简瞪大了眼睛。
“不是,临渊哥哥。你不帮我啦。我可是个没娘的苦命娃,身边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就你一个亲人了。”
提起应氏,尤乾陵真对这位皇后服气得很。
祭天台尘埃落定后,尤乾陵才知道朱简之所以答应了闫欣合作的要求,竟然是因为应氏自我了断了。
她给朱简留个话,阐明了当年并非是她对云家忘恩负义,而是云家牺牲了她和云郎的婚事,先背叛了她。
她性子烈,当时眼界也有限,后来才知道原因。
……是朱明礼和云家联手的一出戏,把自己当棋子玩而已。尤乾陵见他摆出这模样,不由自主心疼。
他自顾不暇时也要护着的表弟弟,现在是一国之主了。哪怕理智上知道这位真面目是什么样,也不可能轻易割舍。
“一年回京三个月,换封地。”尤乾陵百年难得一见退了一步,“别得寸进尺。不然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朱简笑了起来。
“成交。”
此时尤府正全力准备长公主的大祭。
府内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闫欣眼熟的人,进出路过都得跟她说两句话,看着挺热闹,闫欣却感觉自己总有点提不起劲。
所有人都和和气气,却没人喊她一起做事。她几次都想上去搭把手,又觉得自己突然强行融进去太过刻意。
总之就是横竖不搭。
门外马车停下,尤乾陵从马车上下来,侧着头吩咐元硕和张朝去北镇抚司当值时,别提他。
“不是新找了个文书吗?让他处理完不就得了。他处理不了的给小叔。小叔处理不了的给赵谦,多大点事啊,我就不信还有非要我处理的事。”
闫欣听他这不耐烦的拒绝声,忽然反应过来是自己太闲了,插不上手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她赶紧往外跑,说:“什么事?有我能效劳的地方吗?对了,北镇抚司一定有很多人家需要制偶的吧,都介绍给我啊。”
尤乾陵听她说话就头疼。
“你缺钱?”
闫欣见他朝自己走过来,说:“吃喝拉撒是不缺。但是手头没钱我什么都做不了。”家里孩子保养都得花大钱,总不能腆着脸朝别人要。
尤乾陵走到她面前,抬手将一份明黄的布轴递给她。
“喏,给你的。以后你不缺钱了。”
闫欣给这闪亮的颜色闪瞎了眼,问:“这是什么?”
尤乾陵道:“我找朱简要了登天峰当封地,那里归我管。曲家那边上回也很他拿点小恩惠换了他家不要的宅子。”
“以后那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那里留了不少东西,够你折腾了。”
闫欣一听,立刻客气了一把。
“哎哟,这么贵重。不要不要,我和爹说过,要重新开始。”
尤乾陵看她紧紧抓着布轴的手。
嗤笑着骂道:“矫情。”
———
崇宁十五年十一月,祭天台大祭前一日。
尤乾陵携带上了尤府,以及夹在其中的闫欣一起,离开了盛京,往东而去。
半月后到了登天峰,闫欣才发现曲家换给她的宅子根本就是个惊喜。
家主嘴上说着要和古宅断开,离开之前却还是将古宅修整成了原来的模样。闫欣完全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端着父亲的遗骨进去时,阴影瞬间回笼。
她被惊吓到差点回头就跑。
惊偶对这里比她熟门熟路,一进宅子就没了影子,也不知道去哪翻天了。
闫欣担心它把好不容易修好的宅子拆了,放笑偶去抓它。
尤乾陵将戏偶交给贴身跟着他一起离开盛京的张朝,吩咐他放主屋里面。自己走到闫欣面前,说:“走吧。”
古宅的主事堂修缮完毕之后,非常亮堂。
闫欣将闫怀谨的遗骨放进了他留下的机芯里,小心地放进了那株大槐树里面。
大槐树一点动静都没有。
闫欣一脸懊悔。
“还得重新修它。”
尤乾陵幸灾乐祸。
“拆机一时爽,回头悔断肠。”
闫欣回头盯着他,不满地说:“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开口就成鬼了?”
尤乾陵道:“总不能什么好事都搁在一个人身上吧?你得到了我的人,就得承受我这鬼性子。”
闫欣有点失望。
“那我不是亏了。我这么能干,性子又这么好。就因为你一张脸,把我自己卖了?”
尤乾陵见她没有否认,笑了起来。
“等修好了它,找你爹算账去。他干的。”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