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槐花开满刑场(第2页)
三年前刑场的火光仿佛还烧在眼底,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断壁残垣——那场爆炸震塌了半个山体,却偏偏留下了西侧那排工匠营房的地基,青砖缝里还嵌着没烧尽的木屑,拼起来像极了某种机关的轮廓。
“这不是意外。”陆锦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铁皮匣子,锈迹斑斑的锁扣上刻着“明硕七年”。那年正是三十七个匠户奉命修缮皇陵的年头,也是祖父陆振华突然从骠骑大将军贬为庶民的开始。
陆清远蹲下身抠起一块青砖,背面的凿痕深浅不一,像是用刻刀反复划着同一个字。
他忽然想起刑场上那些逆向飞起的槐花,拼出的匠户面容里,有个老者的眉骨处有颗痣——和匣子里泛黄的工籍册上,总领匠头杨仲的画像一模一样。
“杨爷爷不是死于塌方。”陆清远的指尖抚过工籍册上被虫蛀的角落,那里隐约能看出“龙袍”二字,“他们在修陵时发现了先太子的龙袍。”
铁皮匣子底层压着张羊皮卷,展开时簌簌掉下来的不是灰尘,是细碎的银箔。
陆锦棠用袖口擦去卷上的泥渍,露出金线绣的龙纹——这根本不是皇陵图纸,而是件龙袍的裁样,领口内侧用朱砂写着行小字:“硝石为骨,银箔为皮,遇血则活。”
“阿娘的血能让龙袍显灵,不是因为她是杨家后人。”陆清远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佩,断口处的纹路里嵌着极细的银丝,“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皇室的血。”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陆锦棠心上。
他猛地扯开陆清远衣领,颈后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恰似半只鹤——那是陆家世代相传的印记,祖父总说这是工匠的烙印,却从不让人细看。
铁皮匣子里突然滚出个铜哨,陆清远吹了声,哨音尖锐得像槐花坠地的脆响。
西侧地基下传来沉闷的机关转动声,一块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整齐地码着三十七口木棺,每口棺盖内侧都贴着张黄纸,上面的字迹和杨仲画像旁的批注如出一辙。
“他们是自愿死的。”陆锦棠抚摸着最中间那口棺木,上面刻着杨仲的名字,“龙袍里的火药不是用来炸皇陵,是为了销毁先皇弑兄夺位的罪证。”
工籍册的夹层里掉出封信,是杨仲写给杨家后人的:我儿杉儿,为父把你托付给你堂叔父,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一支留下一点血脉,安好即可,勿念!~
墨迹在岁月里晕成蓝黑色,却依然能看清那句:“我们要做件大事,让龙袍里的银箔记住真主的模样。”
所谓的“害死匠户的人”,根本不是当朝皇帝,而是三十年前篡改遗诏、害死正统太子的先皇旧部——其中就包括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如今的珩王的外祖父,已经死了的王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