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II 作品

第96章 背离叮嘱的龙钥

淡青色的光茧在飞雪城生命之树的树冠间炸开时,晨光正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地面,碎成点点金斑。

龙钥最先感受到的是周身灵力的骤然松动——那层裹着他的光茧碎裂时,细碎的灵光像萤火虫般粘在他的袖口,触在皮肤上是微凉的痒意。脚下的莹白花瓣被他踩出浅浅的凹痕,生命之树特有的清苦香气混着晨露的湿润气息钻进鼻腔;更让他心头一松的是,粗壮树干上流转的淡绿色灵光,正像蜿蜒的溪流般顺着指尖钻进灵脉。

那些盘踞在经脉里的暗影毒素,像是遇到暖阳的薄冰,原本尖锐的刺痛感渐渐消融,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死死缠着他的识海——这气息还新鲜得很,提醒着他不过十几个时辰前,格兰镇矿洞里那场染血的生死局,也提醒着星痕昨晚倒在矿道石地上的模样。

他下意识抬手按向胸口的风之胸甲,指尖刚碰到那道被暗紫色短刀刺穿的裂口,便触到了翼膜下未散的蓝金光晕——那是海沟岛生命之护的余温,温热得像星痕生前拍他肩膀时的力道,带着游侠特有的沉稳。可这暖意刚漫上指尖,昨晚的画面就猛地撞进脑海:

星痕倒在冰冷的矿道石地上,银灰色轻甲被短刀刺穿的位置,黑血正顺着甲缝往下淌,滴在他靴边时还带着体温;他最后看龙钥的眼神,没有怨怼,只有急切的“跑”字凝在嘴角,连带着试图抬起的右手,都在灵力凝固的瞬间重重垂落。

龙钥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陷进胸甲的裂口里,蓝金光晕被压得微微闪烁,像在替他压抑翻涌的悲痛,却压不住喉间的哽咽——星痕之前还笑着说“猎人的护身底气不能丢,你这小子,等下次,我再教你几招应对敌人的法子”,可现在,再也没人会教他了。

“龙钥?你怎么回来了?”树旁看守传送阵的符石大师快步上前,淡绿色的灵光从他指尖漫出,像一层薄纱般扫过龙钥的肩头。那灵光带着草木的清润,拂过龙钥后背时,他才惊觉自己的脊背早已绷得发僵,连肩胛骨都在隐隐作痛——那是昨晚灵翼强行展开时留下的后遗症,也是星痕替他挡刀时,背刺冲击震伤的旧痛。

老法师的眉头皱了起来,灵光在龙钥肩头顿了顿,指尖的灵光瞬间暗了几分:“身上还沾着暗影毒素残气,灵纹灵脉乱得像打结的线——格兰镇的斥候前哨,是不是出事了?”

龙钥的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水晶瓶和斥候令牌——白烨昨晚塞给他的水晶瓶里,淡蓝色的灵雾泉水还在轻轻晃荡,瓶身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勉强让他找回几分清醒;而令牌上刻着的“星痕”二字,早已被他攥了一路的指温焐得发烫,边缘的棱角都快被磨平,那是昨晚从矿洞逃出来后,他便一直攥着不肯松手的缘故。

“我要找乔亚院长,有急事。”他避开老法师探究的目光,转身朝着学院办公区的方向走,脚步比预想中更快,靴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追赶什么,又像是在逃离脑海里星痕倒下的画面——那画面太清晰,连星痕睫毛上沾着的石屑,都是昨晚矿洞里的模样。

沿途的训练广场上,几个低阶学员正围着导师练习限制法术。淡蓝色的灵光从他们指尖涌出,像一朵朵迷你的浪花,落在训练靶上时溅起细碎的光粒;孩童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还夹杂着导师温和的指点声。

可这平和的晨光落在龙钥眼里,却像一把钝刀在割他的心脏——他想起昨晚格兰镇议事厅外的断柱,柱身上还留着暗影族新鲜的爪痕,黑褐色的血渍嵌在裂纹里,风一吹就泛着腥气;也想起昨晚城墙上士兵们紧绷的脸,剑柄上的冷汗顺着指缝往下滴,连呼吸都不敢太重;还想起星痕倒在矿洞里,周围只有黑暗和腐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他的血在石地上慢慢晕开,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龙钥的靴底。

两重世界的对比太刺眼,他忍不住加快脚步,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再往广场上扫,生怕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在学员面前失态——星痕昨晚还说,猎人要学会藏好情绪,可他现在连这点都做不到。

办公区的木门虚掩着,门板上还留着常年被灵力浸染的浅淡印记,指尖一触,便能感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龙钥深吸一口气,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进来吧。”乔亚院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书卷特有的沉静,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他推开门时,首先闻到的是卷宗的墨香,乔亚院长正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桌后,深蓝色的法袍袖口绣着海浪纹,那些纹路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像是真的在流动,连带着桌上的卷宗都染了层微光。

桌上摊开的卷宗上,墨迹还带着微湿的光泽,淡白色的灵光在乔亚院长指尖流转,正沿着卷宗上的法阵图缓缓移动,标注出需要加固的节点——显然院长接到通报后,也一直在研究这法阵。

“院长。”龙钥的声音刚落下,乔亚院长便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龙钥的脸上,随即下移,在看到胸甲背部那道泛着蓝金光晕的裂甲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结,指尖的灵光也顿了顿,连呼吸都沉了下去:“这伤……是暗影族造成的?侦查任务是不是出了意外?”

“院长,格兰镇被佣兵勾结,暗影族突袭了。”龙钥接过乔亚院长递来的羊脂玉杯,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漫到手腕,稍微压下了心头的燥热,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每一个字都像在扯动胸口的伤口,“城防法阵和地脉连接断了三处,我今早从格兰镇逃回来时,师兄师姐们正在全力修补,师兄说几乎要重新布置一遍。北郊矿洞里藏着黑爪斥候,还有黑袍暗影刺客,佣兵小队带头的是七阶五级的艾克族斥候那家伙连我们的追踪都能避开,我们刚进矿洞不过十米,就被他们围了,暗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队长为了护我,把我推到了石柱后面……”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玉杯在掌心微微晃动,淡蓝色的灵泉水溅出几滴,落在卷宗上,晕开一小片浅痕。龙钥盯着那片水渍,恍惚间竟觉得那是星痕的血——昨晚矿洞里的黑血也是这样,滴在石地上,晕开丑陋的痕迹,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被染成了黑色,再也泛不出绿意。

“暗影刺客的短刀淬了蚀骨毒,队长为了护我,替我挡了一下……”龙钥的声音哽咽得更厉害,“短刀刺穿他轻甲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灵力脉络瞬间凝固的样子,银灰色的灵力在他胸口结成冰碴,像碎掉的星子,他连抬手召游侠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我,嘴型一直是‘跑’,我想扶他,可他推了我一把,让我赶紧走……”

说到最后,龙钥的眼眶红得发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星痕昨晚还说,猎人不能轻易掉眼泪,眼泪会模糊视线,看不清敌人的位置,更会让敌人找到破绽。可胸口的闷痛却越来越重,像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属于星痕的血腥味,那味道像一根针,扎在他的识海里,拔不出来。

乔亚院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指尖的灵光彻底散去,桌上的卷宗仿佛也失去了光泽。“星痕这孩子,前年还在学院的大比上拿了头名,当时他的弩术,连八阶导师都夸‘稳’,怎么就……”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惋惜,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平复情绪,“你不用太自责。七阶艾克族斥候的反侦查能力,就算是高阶游侠也难防——高阶浪系斥候的群体潜行术能屏蔽灵力波动,还能伪造周围的气息,把矿洞的灵气伪装成普通岩石,你和星痕遇袭,不是你们的错。”

他顿了顿,从卷宗里抽出一张叠着的信纸,展开时,纸上的墨字泛着淡淡的圣光,是圣殿特有的印记:“圣殿前天就给四座学院发了通报,格兰镇的危机,他们非常重视。派去的两位大能者,一位是从沃林加德战场抽调的九阶精灵占星师艾莉亚,她的星轨术能预判暗影族的动向,还能织成防护网,连高阶暗影领主都冲不破;另一位是九阶半精灵祭司卡伦,常年守在巨森战场,净化暗影的法术连高阶暗影领主都忌惮,他的净化光雨能覆盖半个镇子,沾到的暗影族会直接被消融。法阵修复,只是他们的次要任务,主要是镇住格兰镇周围的暗影势力,防止他们再搞突袭。正在修复法阵的最佳人选是你的师兄师姐。”

“我……我在格兰镇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他们动手?”龙钥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又带着几分不确定——他怕乔亚院长是在安慰他,怕那两位大能者根本没把格兰镇的危机放在心上,更怕星痕的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掩盖,像矿洞里的血一样,慢慢干涸,再也没人记得。

“傻孩子,大能者的出手哪会让你轻易看到?”乔亚院长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淡蓝灵光像暖流般漫进龙钥的身体,缓解了他经脉里的隐痛,“艾莉亚和卡伦都是法系军团长,手下各带了一个军团,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两位大能者其中一位都能镇守一方,他俩的指挥权比一般的镇守使还高——联盟能同时调两位这样的人物,已经是把格兰镇当成了前线要塞,不会出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