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滴小龙 作品

第288章(第2页)

薛亮亮点头:「小远,我懂。」

接下来丰都这里的局面,李追远无法掌控,把怀有身孕的女人留在这儿,真的不合适。

二人并排,慢慢朝着会议厅走去。

薛亮亮:「小远,你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跟我说。

李追远:「我会的,亮亮哥。」

薛亮亮:「这次出门的几日,是我这些年,最幸福的回忆。」

李追远:「条约,果然是用来撕毁的。」

薛亮亮脸当即一红。

当初他宁死不屈、强力争取,才弄到个至多多长时间才见一面的条约,本以为这条约是来约束那白家娘娘的,结果约束的居然是自己。

薛亮亮:「以前不觉得,现在我发现,人生每个年龄段的想法,真的不一样,

李追远:「你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么?」

薛亮亮:「所以这才凸显理想主义的宝贵,它是唯一不褪色,可以照耀你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大会议室里,人更多了,很多人身上脏兮兮的,这是刚从一线勘测回来。

虽然这里以罗廷锐和翟老行业地位最高,但在讨论时,也依旧渐渐上了火药味,外加基本都是烟枪,烟雾缭绕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打起了仗。

等到凌晨三点时,会议才结束,不仅是因为吵出了不少共识,也是因为大家都困了,不少身上脏兮兮的人,已经靠在墙边打起了呼噜。

招待所就在该单位隔壁,风景视野极好,正对着鬼城景区,夜里推开窗多看几眼,晚上做噩梦就不会缺素材。

谭文彬在那儿用力揉着左右手腕,他是真从头记录到尾。

林书友先把自己房间热水瓶里的水喝完了,就跑到李追远和谭文彬的房间里来继续倒水。

谭文彬:「阿友,你这么渴?」

林书友:「嗯,渴死我了。」

谭文彬:「你不是一直在忙着倒茶么?」

林书友:「忙得我自己都来不及喝一口。’

谭文彬:「哈哈,你这也算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了。」

林书友又灌了一大缸茶后,问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上次小远哥来丰都时,他还不在团队里。

谭文彬:「我可以留下来看着。」

李追远点点头:「那就去鬼街逛逛吧。」

林书友开心地跟着李追远离开了招待所。

这个点了,鬼街早就安静了,可这个点的鬼街,才最有氛围。

白日里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活人气息太浓,夜里,鬼才会出来游荡。

林书友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阴萌以前就生活在这儿么?」

李追远走到一间铺子前停下,铺子上的招牌已被改成成衣店,原先这儿是阴萌开的棺材铺。~小-说+C!m^s· !免?费+阅?读!

离开丰都时,阴萌将家里留存的棺材都折价卖给了街坊邻居,铺子也退租了。

当时谭文彬建议过,哪怕铺子不开了,也可以关门放在这儿,反正房租也不贵,这样以后回来时,还能留个念想,毕竟这里不仅是铺子,还是阴萌的家。

但阴萌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退租掉,不知道后来阴萌是否后悔过,可当时的她,应该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这时,林书友面容一肃。

他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道黑影正在向这里靠近。

刚重伤醒来时的阿友,能弱到连两只恶鬼都打不过,但醒来后,伙伴们的伤势恢复速度就会很快。

因为谭文彬体内的灵兽和林书友体内的童子,只要复苏过来,就能自已想法子加速疗伤进程。

外加还有赵毅跟变戏法似地,不断拿出「最后一颗」。

李追远抬起手,示意林书友不要轻举妄动。

林书友压制下气息,竖瞳没有开启。

那黑影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里头却是空荡荡的。

它似乎很好奇,靠近过来后,对着林书友和少年做了一番打量,然后,走到铺子门口。

「哎呀——」

一块门板被从里面卸下。

黑影从兜里拿出铜钱,丢到这里几乎每家店铺门口都会摆着的水缸里,铜钱飘浮在水上,没丝毫沉下去的迹象。

铺子内,渗出幽幽的光。

黑影走了进去。

随后,一张清秀女人的脸探出,看见这个点居然有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显得很惊讶。

她伸出手,挥了挥,似乎在试探他们是否能看得见。

林书友瞪着眼,目不转睛,仿佛自己真的看不见。

他觉得自己表演得很好,没露出丁点破绽。

李追远开口道:「口渴了,想进去讨杯水。」

清秀女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拆下了一块门板扩大了开门面积,示意请进。

李追远走了进去。

清秀女人问道:「你身后的这位,是盲人么?」

李追远:「不是。」

清秀女人面露疑惑,等他们进来后,就将门板又装了回去,隔绝了外头。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小远哥,她为什么说我是盲人?」

李追远:「她是活人,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挥手,你装什么看不见。」

林书友:「..·

铺子内的装修并未发生变化,甚至连原本的柜台都被保留了下来。

里屋,原本曾被阴萌拿来放棺材的地方,这会儿被摆了好几排衣架,上面挂着不少衣服和帽子。

单纯从成衣店角度来看,货品明显不足,不像是专门租下来卖衣服的,倒像是特意打个掩护。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瘦削男人,上半身正常,两条腿萎缩,这会儿正盘腿坐在椅子上,与那穿着蓑衣的黑影面对面,应该在走阴交谈。

李追远没刻意去听取对方交流的内容,在旁边长凳上坐下来后,伸手接过清秀女人递来的茶,说了声谢谢。

那边生意谈完了,黑影起身离开,清秀女人去帮它开门,

男人睁开眼,面露疲惫,又挤出礼貌的笑容,开口问道:

「敢问二位,所来何事?」

李追远:「故地重游,就想进来看看。」

男人:「二位是这间铺子的原主人?」

李追远:「是我朋友的。」

男人:「原来如此,我们是做走阴生意的,当初夜里选档口时,发现这间铺子门口总是会有孤魂野鬼驻足停留,恰好这间铺子又关了,就去找街道,给租了下来。

如你所见,生意还不错。」

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人流。

这个铺位,位于鬼街的中段,是个相当差的位置,因为你不管做什么生意,

只要生意好了,头尾都适合插店给你截流。

当然,阴萌以前生意惨淡-倒和铺面位置的关系不大,哪个游客会来逛街时,顺手买口棺材带回去?

早年阴萌爷爷开棺材铺时,生意应该还可以,但老人家也没料到,随着县城发展和旅游兴起,这儿会变成旅游街。

不过,人流不行,可这里的鬼流可以。

这得益于阴萌爷爷哪怕昏迷在棺材中时,依旧会夜里走阴起来做生意,长年累月下来,倒也积赞了鬼气,形成了口碑。

男人开始做自我介绍,他姓张,叫张迟,他妹妹叫张秀秀,兄妹俩是涪陵人老张家以前就是以算命下卦为生,结果连续几代天缺,要么生来残疾,要么成年后得罕见病。

听到这里,李追远可以基本确定,应该是老张家有一代人,坏了规矩。

算卦这一行,其实不会遭受天遣,泄露天机也没什么关系,李追远本身就擅长这个,现在看见一个陌生人先看其面相几乎是他的一种习惯。

真正会招致反噬的是,你泄露天机的目的是为了给自身谋利,人有贪婪本性,尤其是对于有本事的人而言,这贪欲基本很难控制。

可你若是因此获利,那天道就会让你加倍吐出来,或许不会报应在你身上,

却能让你子孙生来就有原罪。

但就算明知如此,这一行永远不缺犯忌讳的人,若是剔除掉那些没本事的骗子,正儿八经真懂点门道的,基本都「有缺」,渐渐就形成了刻板印象,普通人觉得你不瞎不残,就没本事。

张迟没有正式行礼报家门,李追远也就简单回应了已方二人的名姓,没做发散。

本意只是坐坐,故地重游,李追远打算走了,天亮前还能回去睡一会儿,明天上午还要开会。

可刚起身准备告辞,张迟就开口劝阻道:「两位还是再等等,这会儿出去,

不太合适。」

林书友:「怎么了?」

张迟:「若是普通人这

会儿出去走夜路倒没什么,可二位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的,这会儿出去,容易受影响。」

张秀秀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说道:「哥,到点了,要来了。」

张迟伸出手,对妹妹道:「秀秀,推我过去。」

其身下的凳子,是一张木质轮椅,秀秀把他从柜台后推出,来到门口,再掺扶着哥哥下轮椅,寻了个垫子他跪下。

紧接着,秀秀就张罗起了供桌,布上烛台火盆,摆在店铺门槛内侧。

做完这些后,张秀秀就抬头,注视着时钟。

外头街面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张迟:「来了。」

秀秀马上去将门板拆下,然后退回来,跪到哥哥身边。

街面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哪怕李追远没走阴,却也能听到幽幽而起的奏乐和鸣锣。

另外,哪怕是站在店内,也能看见前方后方映照而出的好几道烛火,意味着像张迟这般开鬼店的,不少。

张迟回头,对李追远道:「二位若是想看,就跪下来,若是不想跪,就请回里屋,要不然,会引起麻烦。」

说着,张迟就从自己身侧又拿出了两个垫子,摆在自己身后。

他大概是觉得,这两位客人应该会愿意跪下。

谁知,在他说完后,两位客人就退到里屋去了。

张迟微微一愣,也没多想,又摆正回姿势,低头。

脚步声临近,很快,有身穿统一袍子的人,列成两队,自街面上行过。

他们一个个面容深白,白到五官在脸上都成了一种极不和谐的累赘。

紧接着,一张大出现,有身着不同制式衣服的「人」,将其抬着,上方惟慢轻晃,坐着不知是哪里的阴间贵人。

虽是退到里屋,可依旧是能通过衣服间隙看到外头景象的。

林书友问道:「小远哥,这是丰都鬼街每晚的固定节目么?」

阿友觉得,要真是每晚都这样,那游客来丰都旅游是真值了。

白天有活人表演,晚上有众鬼游街,简直全天都没节目空档。

李追远:「不是。」

上次李追远来时,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最近也不是庙会日。

再者,上次整条街,只有阴萌的爷爷在这里开鬼店。

这次不光是晚上多出了这个,鬼店数自也一下子多出很多。

这说明,这段时期,这儿的客流十分充足,要不然也支撑不起这么多鬼店。

一轮又一轮的队伍过去,每一轮队伍都有一个主位,或乘或坐轿或干脆一张大台面,上面的贵人有些看不清楚似不愿露面,能看清楚的,也往往千奇百怪。

林书友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他老家那儿本就有游神传统,类似的活动多得很,但都是人来扮演,前后呼应、搭台起龛,可那只是人为活动的模仿,哪里有这般原汁原味?

当然,这里是丰都,出现这样的情况,能够理解。

要是自己老家也出现这种规模的百鬼夜行,那官将首岂不是得忙死?

「咔唻..—咔唻..—咔喀—..—

这摩擦声,虽带点飘渺,可明显是金属质感,而且,与前头队伍的脚步整齐不同,它现在很杂乱。

不一会儿,当新一轮的队伍出现时,两边开路的,是一群甲士。

都是破损的甲胄,上面坑坑洼洼,里面的兵士和前面的一样,面色惨白,行进时步调不一。

队伍中间的那位,这次没用人抬,而是自己骑着马,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却没有头颅。

而且,伴随着队伍的前进,这些身穿甲胃的士兵,会脱离队伍向两侧跑去。

外头几处烛火,也因此出现了摇曳,应该是有好几家鬼店都进了东西。

有两个鬼卒,在成衣店的门口停下,脱离队伍后,走了进来。

张迟对这一幕并不奇怪,他示意妹妹开始烧纸。

秀秀将纸钱点燃,置于火盆中。

可两个鬼卒并未满意,还站在张家兄妹面前,其中一个,更是将自己那惨白无比的脸,向秀秀靠去。

张迟:「秀秀,加供。」

秀秀应了一声,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红色的液体倒入火盆中,当即「滋啦」一声,一缕灰雾升腾。

两个鬼卒开始猛吸,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惬意。

可它们,依旧没挪动脚步离开。

先前的血应该是畜生血,可以是鸡血也可以是牛血,裹入香灰静置过的。

如果把普通的纸钱比作白米饭的话,那加了料的这种,等同于炒饭,会更好受用一点。

只不过普通人做祭时,不用去搞这些花样,若是不懂配方擅自加血,容易把本来温和的鬼物刺激出凶煞。

眼前的两个鬼卒没有被刺激出凶性,它们只是过于贪婪,不觉满足。

张迟:「秀秀,倒酒。」

其实,供桌上本就有酒,但那是普通的酒。

秀秀拿出另一个瓶子,将塞子拔出,把酒水倒在身前地上。

以走阴视角来看的话,那本该向下落去的酒气逆势而上,被两个鬼卒吸入。

鬼卒的身形开始

摇晃,惨白的脸上也流露出红晕。

见状,张迟如释重负,以为应付过去了。

可谁知,其中一个鬼卒在「喝」完酒后,进一步地把自己的脸,贴向了秀秀,鼻子在上面嗅着,像是打算汲取些什么。

另一个鬼卒,没去理会秀秀,反而朝着张迟靠去,在张迟面前,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林书友:「小远哥,这是什么意思?」

李追远:「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骑在马上的那位无头将军,它自己没兴趣下马做什么,但也没控制自己手下鬼卒去收取孝敬。

鬼街上绝大部分还是普通人开的店,不少人都是以店为家,可鬼卒只是袭扰鬼店,没去普通人家冒犯。

这意味着,丰都的秩序,其实还在。

它们晓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万万碰不得。

但相对应的,针对鬼店的勒索和占便宜,就算是一种潜规则了。

一是因为能开鬼店的,都不算普通人范畴:

二是鬼店想继续营业下去,就不能得罪它们,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得该巴结巴结,该孝敬孝敬。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阴间还是阳间,都是相通的。

阳间反而能更便宜一些,实在不行大不了不千了,可开阴店的,求的不是金银财富而是阴德,就比如张迟,他是希望自己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也希望自己妹妹不会和自己一样生起怪病。

有这一需求在,他们的容忍度就更高。

可再怎么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秀秀面前的鬼卒,明显是想轻薄于她,虽然它没实体,却也能意淫造幻。

就比如有些特定情况下的鬼压床发生时,你也不清楚那只鬼压在你身上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秀秀身形渐渐向后趴去,她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眼里冒出怒火。

张迟咬住嘴唇,手伸向自己袖口。

这个店已经开了有一段时日了,门前百鬼夜行的情况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有了大家也能应对,无非是做个表面形式给予尊重,给它们打发了事。

遇到贪心的进来,那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孝敬取出,基本吃了孝敬它们也会很快退出,不会再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今晚,却遇到了特例。

它们,它们竟然贪婪到如此境地!

张迟看着自己妹妹,他不可能看着她受辱的,鬼不鬼的不要紧,他既然能看得见鬼,就不可能拿什么鬼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来自我欺骗。

秀秀也是一直在强行忍耐着,眼角余光不停看向自己哥哥,等待哥哥拿主意林书友:「小远哥,这过分了吧,我们要不要出手?」

拥有朴素正义感的林书友,自然看不惯这种「匪兵调戏良家妇女」的经典桥段。

李追远:「等人家先出手,要不然你出手了,人家还会怪你为什么出手,让人家生意做不下去了。」

林书友立刻点头,他觉得小远哥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