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蒿苦、眠空山庙，(第3页)

杨暮客闷头吃粥一言不发。

夜宿空庙。

蔡鹮帮着杨暮客拾掇好了一处卧榻，嘴里嘟囔着，“领着我下山还愿，我看是你这大少爷还惦记着我给你做婢子。否则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人怕是要饿死在路上。”

杨暮客两手插在袖子里，没理就不言声。他倒没真这么想，但他真这么干了。

半夜里，蔡鹮睡在对面。轻轻鼾声，杨暮客则在卧榻上打坐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如今他不需入定太久了。

存思的阶段早就过了。他神魂越来越凝实，反而是身子仍弱。这还是应了卢靖真人对他的指点，皮儿薄馅儿大。

但身子修起来可不容易，磨炼身体，永远都是非一朝一夕可成。吃了补药，那便叫虚补。早晚是要还回去的，修不成不漏。

庙外头几只鬼浪荡着。

来了两个道士，把他们的家给占了。

杨暮客索性阴魂出窍，雨水穿他魂身而过。他对着那些野鬼吆喝一声。

“大晚上不回家，外头乱晃个甚。吓着过路人，不知要损多少阴德。”

那些鬼委屈地看着杨暮客。

阴魂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那什么，我俩人，能住多大地方。你们要进去就进去，外头风吹雨打，可别受苦了。来来来，都进来。”

这些鬼哪敢忤逆这道士，灰溜溜地都钻进破庙里，在墙根下站成一排。

杨暮客走到一个披发鬼面前，“你叫什么啊，死了多久了？”

“小女名叫杨陆陆。家行老六，死了三百年了。”

“你好你好。咱俩是本家。我也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大可。”

“大可道长你好。”杨陆陆连连鞠躬。

他又走到一个长舌鬼面前，“你叫什么啊，死了多久？”

“启禀道长，小鬼名叫刘荃，字志峰。死了三百年了。”

“志攀高峰，家中对你期许不小啊。死了可惜了。”

阴魂也跟刘志峰握握手。

就这么一路握手过去，一共十七个野鬼。都是三百年前死的。

“我看出来了，三百前年，这里可是倒了大霉。让你们这些死不瞑目的家伙都凑到了一起。”

杨陆陆站出来说，“没大灾。就是碰巧赶一块儿死了。”

阴魂一愣，“这么巧？”

群鬼点头。

阴鬼指着外头的山，“就这么大一个地方，一年死了你们十七个，还都死不瞑目。”

杨陆陆直言道，“原来可大哩。好万户都住山下，是有名的山。后来不知怎地就没人来了。”

“那阴司呢？几万户应该生了城隍。尔等怎么没去城隍司养阴，等着往生？”

有鬼答他，“迁走了……我们没后，就不跟着去了。反正到哪儿，都是等着往生。”

阴魂龇牙一笑，“吃过人没？”

众鬼摇头。

阴魂得意地哼一声，“贫道吃过！”

当即落针可闻。

“不过现在不吃了。”

这时老鬼们才松一口气。

“但你们若是聚在一起，成了邪祟怎么办？”

一双双绿油油的眸子盯紧了阴魂，生怕这道士一巴掌把他们尽数拍死。

“这样吧，你们都写个保证书，说日后定然不会作恶。贫道就当做没见过你们……”

“好好好。我们就写。”

这群鬼变化法力，弄出笔墨纸砚。一群老鬼扶桌写字。

一个挂着鼻涕灯笼的小鬼爬过来。

“道士爷爷……我……我不认字怎么办啊……”

只见阴魂鼓起腮帮子，对着庙宇一吹。

这庙变作一个学堂。

“不会就要学。”说着阴魂用手捋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子不教，父之过。你老爹真不是个东西。你都死了，他竟然不来陪你。也不教你读书认字。这些年，你们没人欺负这个小鬼吧。”

那些鬼齐齐摇头。

“那就过来一个，谁有功名在身？”

一个老头儿举手。

“那就你，你来当先生。教这小鬼认字。”

第二日天明，杨暮客手一挥，拿着那些阴气纸张扔到了半空上。阴司游神骑着风尽数收走。

“道友？我昨儿做梦竟然梦见去了一个学堂。里头多大岁数的人都有，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