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速之客

当一切再一次归于寂静，羯羽心如止水。在这个虚无空间里，他好像长大了很多，不哭不闹，没有五岁孩子的稚嫩与任性。他想着，也许自己会在这里度过余生吧，没有饥饿，没有病痛，也没有思念。

“可是你不该这样下去。”怪男人说话了。

“可我又能怎样？”羯羽想道。

“你还是个孩子啊，该回到你母亲身边。”怪女人说道。

“这事我说了算吗？”羯羽反问。

“是你们母子说了算，”怪男人回答，“你母亲一直想念着你，希望能找到你，她是不会放弃的。”

“你呢？如果你放弃了，想没想过她该怎么办？”怪女人语气中带着责问。

羯羽沉默了许久。是啊，母亲一定不会放弃自己，她会耗尽心力去寻找自己的下落。

“可我现在究竟在哪？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怪男人见羯羽仍保留着和家人团聚的希冀，便耐心和他讲述了有关东极瀑布玄域通道的一切。

原来早在超地纪元前，因为水草丰美、物产充盈，东极瀑布边上就有鳍族与鸟族人原驻于此，包括觉忘屯等一些村庄部落临瀑布悬崖而建，就连核族四大砡轴之一的砡珏轴顶端都选在此地，可算是超地世界中的世外净土。这些原住民免不了好奇于瀑布外更往东的世界，尝试着去探看，但胆大的探寻者全部有去无回，他们便把东极瀑布归于一种禁忌，禁止再有族人越过界限。

到了超地纪元后，东极瀑布的气候开始逐年变得恶劣，有时瓢泼大雨、有时狂风骤降，让驻民们苦不堪言。加上《类种族融合意愿协定》签署后，族群融合成了大势所趋，栖息在这里的鸟族与鳍族人便逐渐迁离了此地。直到超地纪元150年，最后一批鳍族人离开觉忘屯，东极瀑布边就再没有五大显族的人居住了。

至于玄族人，他们很早就开辟了数条自玄麟之域通往超地世界的通道了，东极瀑布的边界就是其中之一。但忌惮被超地世界五大显族发现，只是建成了通道，始终都未曾使用。

所谓的“通道”，其实是利用构想源石的能量，打通意识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壁垒，两者相隔是一处半意识半实体的混沌区域，也就是羯羽所在之地。

觉忘屯自荒废开始，时间过了将近六百年，玄族人认为不会有五大显族的人涉足此地，这才在此现身。与此同时，也带来了超地世界之人无法理解的一些奇物奇事，比如在其他地方都没有的小范围生态圈——体内有如水如火的两个胆的鱼，玄族人叫它双胆鳟；以双胆鳟为食，并能利用火胆的鸟，叫做银琰雀……等等。

不过，空玥谷数百年的清净，随着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成为了历史，那个人就是蠹涤。

蠹涤是个虔诚信奉玄神的信徒，他决心游历整个超地世界，将玄神的神旨遍布到世界各个角落。离开噬族领地后，他走过麋源族的繁茂森林、长人族的城镇乡村、鳍族的广阔海洋，甚至连寸草不生的凛寒沙漠和夙丘荒原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而在布道的同时，也用摄取信徒的沐涎髓液来砺炼他的噬族技艺。

当他来到鸟族联邦领地后，听闻了东极瀑布的传说，便对那里心驰神往。而他真正来到空玥谷后，自然是一无所获，可心中总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接近玄神，便视此地为玄教的圣地。本想在此定居，却还是认为把整个超地世界布遍玄神之旨后，再到此处终老，那才是最完满的归宿。

后来他辗转到了灵迹江流域，遇到了翦覃彤鹭一家，在用摄取沐涎髓液治好腹中胎儿畸形的方法得到他们的信任后，蠹涤灵机一动，不如让这一家人先在空玥谷安家，免去了自己一人开垦的麻烦。他算准了等孩子降生后，一家人还会去找自己，便留下了“东极瀑布边，空谷居觉忘”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