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平 作品

第二十二章:边堡疑云(第2页)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斜阳昏黄,牢内更暗。

通道尽头再次响起脚步声!更沉稳,更威严!不止一人!

赵铁柱心弦瞬间绷紧!猛地抬头,身体绷如猎豹,死死盯住通道拐角。

两名持矛士兵率先出现。身着更齐整的明军鸳鸯战袄(红胖袄,外罩镶铁叶的罩甲),头戴红缨笠盔,眼神锐利警惕。矛尖寒光闪烁。

紧随其后,一个身影出现。

中年男人,身材精悍。身着深棕色、沾满尘土污渍的皮质罩甲(比狱卒的棉甲更高级,护住胸背肩),边缘磨损。腰间挎一柄带鞘的明制柳叶腰刀,刀鞘硬木包铜,刀柄缠磨损皮绳。

脸,黝黑粗糙如砂石。脸颊瘦削,颧骨突出。一道寸许长的暗红疤痕,狰狞地斜贯左眉骨,为冷峻面容平添戾气煞气。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常年刀口舔血的冰冷审视,扫过牢房,如刮骨钢刀,让赵铁柱遍体生寒。

男人停在牢门前,目光如实质落在赵铁柱身上。身后士兵立刻上前,哗啦打开大铁锁。

“拖出来。”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砾石摩擦,带着浓重西北腔,命令不容置疑。

士兵如狼似虎冲入,粗暴地将赵铁柱拖起!双臂剧痛让他闷哼。

他被拖到通道中央,站在男人面前。士兵左右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男人背手,绕着赵铁柱缓缓踱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他全身,最终落在他脸上那双不屈的眼睛上。

“名姓?籍贯?”男人冷冷发问,依旧是难懂的方言。明朝的官方语言是金陵话,吴侬软语最是难懂,更何况是叽叽呱呱的南京话,又带着古腔古调,以及和现代语音发音的不同,更是听不懂了。

赵铁柱茫然。

男人皱眉,不耐。旁边士兵立刻递上一块打磨光滑的方形木牍和一根削尖的炭条。

男人接过,锐目如电,换了个问题:“何方人氏?缘何擅闯我西宁卫防区?可是北虏(指蒙古)奸细?抑或山中贼寇?”他边说,边用炭笔在木牍上快速写下几个繁体大字:【名?籍?何来?虏探?山匪?】

炭迹清晰!是汉字!繁体字!

赵铁柱心脏狂跳!他初中毕业,常查字典,繁体字也认得不少。看到熟悉的文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他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急促喊道:“我识字!我能写!”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审视更甚。他示意士兵松开一点按着赵铁柱肩膀的手,将木牍和炭条递给了赵铁柱。

赵铁柱双手反绑,只能艰难地用被捆住的手指,极其别扭地夹住炭条。他强忍手臂的麻木刺痛,弓着腰,凑近木牍,用尽力气,歪歪扭扭地写下:【赵铁柱。护林员。迷路。非奸非匪。寻漠河乡。】

字迹潦草,但意思清晰。他特意在“护林员”三字上加重了力道,又补充:【求水食。】

男人接过木牍,凑近昏暗光线,仔细辨认着炭迹。锐利的目光在“漠河乡”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显然从未听闻此地名。看到“护林员”,他眼中疑惑更深。当看到“求水食”时,他抬眼再次打量赵铁柱惨状,那干裂渗血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不似作伪。

沉默片刻。男人脸上冰冷的审视并未褪去,但杀意似乎稍缓。他命令士兵把赵铁柱又关回牢房,朝身后士兵简短吩咐了一句(方言)。很快,一个粗陶碗盛着浑浊的凉水,和一个夹着几片黑乎乎咸菜、硬得硌牙的杂粮饼,被从木栅缝隙塞了进来。

然后士兵进来,把他反绑的手解开,从他身体前面把双手捆了起来。

赵铁柱如同饿狼扑食!也顾不上水浑饼硬,被捆的双手艰难捧起陶碗,贪婪地将水灌入喉咙!清凉(尽管浑浊)的水流滋润着几乎冒烟的喉咙,带来一丝活气。他又用牙齿撕咬着冰冷的杂粮饼,硬邦邦的颗粒刮着食道,但他拼命咀嚼吞咽,这是活下去的能量!

看着他狼吞虎咽,男人(王守备)的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他再次举起木牍,指着“护林员”三字,又指了指外面群山的方向,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显然在问这“护林员”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铁柱咽下最后一口饼渣,用炭条在木牍背面艰难写道:【守山林。防火防盗猎。识兽踪,辨方向。】

王守备看着字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护林”之意。但随即,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指着赵铁柱破烂棉袄上的大片暗褐色污迹(豺血和自身血迹),以及他手臂上渗血的布条,又指了指木牍上“迷路”二字,发出严厉的质问——既是迷路,这身血污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