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陌路

**海岩市警局（上午9:07）**空调出风口吹落的积灰在阳光里浮沉，张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不锈钢椅的铆钉。单向玻璃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褪色的工装裤沾着混凝土碎屑，刻意蓄起的络腮胡掩住下颌线，唯有右耳后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短发间若隐若现。

"请进3号询问室。"电子门禁的机械女声响起时，他的余光扫过走廊拐角——周慕云正把素描本抵在消防栓上速写，铅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的声响。

**询问室（9:15）**

吴志明将物证袋推到桌角，里面的****泛着冷光："解释下这个。"张虎注意到刀柄内侧新添的划痕——是今早进警局前自己故意磨花的。

"五金市场二十块买的。"他调整坐姿让监控拍不到右手小指抽动，"防身用。"

单向玻璃突然被敲响三声，周慕云抱着一摞档案推门而入。薄荷混着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张虎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这是她小学时常用的涂改液味道。

**心理博弈（9:30）**

"张先生习惯用左手转笔？"周慕云突然递过矿泉水，瓶盖已经拧松两圈半。张虎接过的瞬间，她指尖扫过他虎口的枪茧——那里有道被酸液腐蚀的旧伤。

监控画面突然闪烁，林夏在观察室皱眉："他在模仿周姐的坐姿角度！"画面里两人以镜像姿态交叠双腿，连右手托腮时食指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2003年慈安小学拆迁前，"张虎突然开口，"操场东南角埋着个铁皮盒。"他的瞳孔倒映着周慕云猛然收缩的瞳孔，"现在那里是地铁7号线通风井。"

**记忆碎片（10:02）**

周慕云的铅笔尖"啪"地折断。在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穿背带裤的小男孩确实和她埋过时间胶囊。记忆里那人左耳后有块胎记，而眼前男人的疤痕形状……

"建材市场监控显示，"吴志明突然插话，"你购买鹤嘴锄的时间比案发早两周。"他调出截图，画面里的男人戴着渔夫帽，后颈处粘着创可贴。

张虎摸向颈侧："工地落石划的。"这个动作让周慕云看见他手腕内侧的烫伤——与童年玩伴被鞭炮炸伤的疤痕位置完全重合。

**暗流（10:45）**

询问进行到第四十七分钟时，陈锋突然踹门而入："德行港缴获的潜艇日志里，有组1997年的实验数据需要核对。"他故意将文件摊在桌面，某页边角的儿童简笔画露了出来——戴红领巾的小女孩牵着恐龙气球。

张虎的呼吸频率乱了0.3秒。那是他十岁那年送给周慕云的生日礼物，画纸背面还写着"送给云云"的稚嫩笔迹。此刻文件上的恐龙气球被红圈标注，旁边批注着"境外组织标志"。

"今天就到这里。"周慕云突然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的脆响在室内炸开。起身时她的发丝扫过张虎手背，二十年前槐树下的触感穿越时光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