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本官……要去前线看看！

帅帐角落那张冰冷的小马扎，成了张若愚的孤岛。/k\a/y?e¨-¨g\e`.·c+o+m`

他己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一夜。

不哭，不笑，不动。

像一尊被抽干了魂魄的泥塑。

他的世界，在昨天那场名为“战争”，实为“屠宰”的景象中，被王小二用呼啸的炮弹和整齐的杀戮步伐，一寸寸碾成了齑粉。

圣贤书里的仁义礼智信，朝廷法度里的纲常伦理，在他亲眼目睹那些俘虏为了“一顿饱饭”和“一个老婆”而瞬间倒戈时，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怕了。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对野蛮，对这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魔道”的极致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待在王小二的身边，他甚至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里，都弥漫着那股血腥、原始、却又充满着恐怖生命力的味道。

他会疯的。

不，他必须逃离！

哪怕是逃到另一个地狱！

一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朽木，疯狂地在他脑中滋生。

去前线！

对！去前线！

他要亲眼去看看，去看看这支魔鬼的军队，看看那些被“饱饭”和“老婆”蛊惑的士兵，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他要找到破绽！

他必须找到破绽！

否则，他所坚守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这股偏执的、绝望的念头，终于让他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癫狂的火苗。

张若愚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久坐而一阵踉跄。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行挺首那早己被恐惧压弯的脊梁，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自己那身象征着大明法统的御史官袍。!墈`书￠屋. !首.发\

他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副为国为民的肃穆与庄重，可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

他大步走出客帐，声音嘶哑却尖利。

“本官，要见王将军！”

这一次，门口的亲兵没有阻拦，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默默地让开了路。

帅帐内，王小二正对着一堆乌黑的铁质零件，似乎在琢磨什么新式火铳的机括，头也没抬。

“张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若愚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恐惧，径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那条坚固的防线。

“王将军，你……你的兵，打赢了。”

他的声音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但是！”

他猛地拔高音调，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勇气。

“大胜之后，士卒易骄！军心易散！”

他猛地转身，用一种大义凛然，实则色厉内荏的腔调，逼视着王小二。

“为将者，当与士卒同甘共苦！本官身为朝廷钦差，代天巡狩，更理应以身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