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这奏折，本官自己写！

张若愚是被两个亲兵半拖半架，送回南阳大营的。?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他来时，高头大马，前呼后拥，那面“钦差督战张”的巨旗，招摇得恨不得让天上的神仙都侧目。

他回时，面如金纸，官袍上沾满泥污。

尤其是下摆那块深色的、散发着致命骚臭的印记，像一枚耻辱的烙印，比任何战报都更雄辩地叙述了葫芦谷里发生的一切。

从营门口到客帐的那段路，明明不长，却仿佛走了一辈子。

路过的每一个士兵，都默默地低下头，为他让开了道路。

没有人窃窃私语。

更没有人指指点点。

这种死寂的、心照不宣的沉默，比世上最恶毒的嘲讽，更像一把无形的、烧红的烙铁，一遍又一遍，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被送回帐内。

厚重的门帘落下，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界。

“滚！”

“都给本官滚出去！”

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把挥开亲信端来的热水，发出嘶哑的咆哮。

门生们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帐外再无半点声息。

帐内，死寂无声。

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牙关不受控制地上下敲击，发出“咯咯”的轻响。

只要闭上眼，山谷里那冲天而起的喊杀声就重新在耳边炸响。

是那黑色铁流撞入人群时，骨骼被踩碎的恐怖声响。

是王小二那支骑兵冷酷挥刀时，人体被轻易撕开的沉闷声音。

还有……

还有身下那股无法抑制的温热暖流，以及那股让他永世难忘的骚臭。^w\a.n\o¨p+e~n¨.?c-o!m!

“啊——！”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书案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起一本他倒背如流的《孟子》。

“噗嗤——！”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撕扯着。

“仁义道德……”

“噗嗤！”

“君子之道……”

“噗嗤！”

珍贵的纸张，在他手中化为一地狼藉的碎片，如同他那被碾碎的世界观。

圣贤文章？庙堂权谋？

在王小二那支如同钢铁机器般冷酷的骑兵面前，连屁都不是！

他终于在无尽的痛苦中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自以为是的蠢货。

所谓的“绝妙毒计”，不过是亲手把自己打扮成一头油光水滑的肥猪，然后敲锣打鼓地送到闯贼的屠刀之下。

而王小二，那个他从骨子里鄙夷的泥腿子，从头到尾，都像个高高在上的棋手。

他就那么冷眼看着。

看着他这颗愚蠢的棋子，如何一步步走进自己布下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