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婚前夕
那年隆冬,产房里的炭盆烧得通红,却暖不热渐渐冰冷的躯体。
刚出生的婴孩在奶娘怀里啼哭,而她的母亲永远闭上了眼睛。
"小姐又咳血了!"
这样的惊呼,几乎每月都要在绣楼里响起。
淑妤先天不足,三岁那年一扬风寒,更是落下了病根。
王戎遍请名医,药渣都能堆成小山,却始终治不好这咳血的症候。
深闺寂寞,淑妤常独自坐在窗前。没有母亲教她描眉点唇,没有姊妹陪她说体己话。
"爹爹..."淑妤总是苍白的脸上,唯有见到父亲时才泛起血色。
淑妤小姐扶着喜儿的手缓步而来,纤弱的身子在秋风中微微发颤。
她穿着月白色绣梅花的袄裙,衬得那张瓜子脸愈发苍白。
柳叶眉下,一双含情目总是水雾氤氲,倒像是含着两汪清泉。
行走时裙裾轻摆,真如弱柳扶风,连廊下挂着的画眉鸟都止了啼鸣,生怕惊扰了这位病西施。
正厅里摆满了徐家新送来的聘礼,堆了大半间屋,王戎仔细核对着礼单,忽听得珠帘轻响。
"父亲..."淑妤盈盈下拜,声音细若蚊呐。
王戎连忙扶起爱女,温声道:"徐家又添了聘礼,下月十八便是佳期。
为父已命明若作你的媵妾,喜儿、可儿也都陪嫁过去。"
淑妤闻言,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一件一件的点名给淑妤瞧:“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
这是金银玉器,共一百件。这是金银锭,共一千锭。
这是这是妆蟒二十匹,这是各色丝绸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衣服共二百件。”
淑妤低头不语,后来便自垂泪。
“父亲年逾五十,膝下空空,女儿怎舍离别,愿终身不嫁,侍奉跟前。”
“女儿不必感伤,女大当嫁是为常理,为父自会好生照顾自己”。
戎又好言语劝慰解释了好些话。
淑妤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的缠枝纹,唇瓣轻颤似要言语,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王戎看在眼里,心中微酸——女儿这般情状,分明是心有不愿。
但见淑妤很快端正了神色,对他福身行礼:"女儿...谨遵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