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陶衣(第2页)
阿陶望着那些碎瓷,忽然觉得指尖发烫。每片瓷的裂痕里都凝着些东西:有烛泪凝固的痕迹,有茶渍晕开的纹路,还有半枚模糊的指纹——像是婴儿的小手,曾在瓷里抓过糖霜。
\"阿陶?\"陈师傅轻声唤她。
阿陶咬了咬嘴唇,蹲下来。她挑了片最大的瓷片,蘸了新调的泥浆,轻轻贴在缺口上。?w_a~n,b!e?n`g_o^.?c/o~m*陶泥像活了似的,顺着裂痕爬进去,填满每道细缝。她又取了竹片,在表面刮出细密的纹路——那是定窑特有的\"泪痕\",本是烧制时的瑕疵,此刻倒成了天然的伪装。
窑火烧了整夜。次日清晨开窑时,沈公子的白瓷已恢复如初。釉色白得像新雪,连最细的冰裂纹都找不着,仿佛从未碎过。陈师傅眯眼瞧了又瞧,连拍大腿:\"绝了!阿陶这手,真是......\"
\"谢陈师傅。\"沈公子捧起瓷瓶,指尖却在釉面上轻轻一蹭。他猛地缩回手,脸色骤变——那触感不对!定窑白瓷该是滑如凝脂,可此刻他的指尖像被撒了把细盐,又涩又痒。
\"沈公子?\"陈师傅察觉异样。
沈公子没答话,跌坐在凳上。他解开锦袍,露出右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糙,像蒙了层陶土。他颤抖着摸向脸,镜中映出的面容已面目全非:鼻梁高挺如陶坯,眼尾垂着两道泥纹,连嘴唇都泛着釉色的青灰。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他踉跄着扑向阿陶。
阿陶后退两步,撞翻了泥盆。陶泥泼在地上,竟渗出暗红的血。\"我......我只是用陶泥补了裂痕......\"她的声音发颤,想起昨夜烧窑时,窑火里飘出的不是烟火气,而是股熟悉的腥甜——像极了王屠户家媳妇摔碗时,从她袖口渗出来的血。
\"你当这是普通的修补?\"沈公子的声音变得沙哑,\"这瓷是用我母亲的骨血祭的窑!当年为了烧这只梅瓶,我娘跪在窑前求了三天三夜,最后......\"他突然抓住阿陶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补的不是瓷,是把我的命续给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