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皖老村 作品

第161章 双魂魅影

江南水乡,清河县以丝绸闻名,商贾云集,市井繁华。城东有座百年古桥,桥下流水潺潺,两岸垂柳依依,每到傍晚,常有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也有小贩叫卖时令小吃,好不热闹。

这年春天,清河县来了位年轻书生,名叫陈云生。他本是邻县人氏,父母早亡,家中略有薄产,便一心读书,指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因慕清河县文风鼎盛,特来此赁屋居住,闭门苦读。

云生租住的小院位于城西,虽不宽敞,却也清静雅致。院中有一株老梅,几丛翠竹,墙角青苔斑驳,显是有些年头了。最令他满意的是,书房窗外正对着一片荷塘,夏日里荷香阵阵,沁人心脾。

这日黄昏,云生读书倦了,信步走出小院,沿着青石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城北一片从未到过的荒地。但见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似是某个废弃的庄园。此时夕阳西下,暮色四起,荒园中显得格外阴森。

云生正欲转身离去,忽见草丛中似有微光闪烁。走近一看,竟是一卷画轴,半掩在泥土中,画轴两端以白玉为饰,虽沾泥污,仍可见其精致非常。

“如此精美的画作,怎会遗落在此?”云生心生好奇,小心拾起画轴,拂去尘土,展开观瞧。

画中是一位绝色女子,云鬓花颜,眉目如画,身着淡紫罗裙,手执团扇,倚栏望月,神态似喜似愁,栩栩如生。更奇的是,女子双眸仿佛有灵,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都似在与观画者对望。

云生看得入神,不觉天色已完全暗下。一阵冷风吹过,他这才回过神来,忙卷起画轴,匆匆返回住处。

回到书房,云生迫不及待地再次展开画轴,就着烛光细细欣赏。越看越觉得画中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眉眼间似有万种风情,唇角微扬,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口说话。

“若是世间真有如此佳人,不知何等幸事能得一见。”云生喃喃自语,不觉痴了。

他将画挂在书房墙上,又看了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熄灯就寝。

深夜,云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那画中女子竟然活了过来,轻移莲步,走至他床前,微微一笑,却不言语。云生欲起身相问,却觉浑身沉重,动弹不得。只见女子伸出纤纤玉指,轻抚他的面颊,指尖冰凉...

云生猛然惊醒,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回想梦中情景,清晰如真,不禁面红耳热。

“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他自嘲地摇摇头,起身洗漱。

此后数日,云生每每读书至深夜,总觉得画中女子在注视自己,回头望去,却又是静止的画像。他越发觉得此画神奇,更是爱不释手。

这日傍晚,云生正在窗前读书,忽听门外传来叩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位素未谋面的老者,须发皆白,身着道袍,手持拂尘,颇有仙风道骨。

“贫道途经此地,见贵宅上方有异气缭绕,特来查看。”老道拱手道,“不知公子近日可曾遇到什么古怪事物?”

云生一愣,想起那幅画,却又觉得说来荒唐,便道:“晚生终日闭门读书,并未遇到什么古怪。”

老道眯眼打量云生片刻,缓缓道:“公子印堂发暗,周身被阴气缠绕,恐有邪物作祟。若信得过贫道,不妨容我入内一观。”

云生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但见老道神色凝重,不由心生忐忑,便侧身请老道进屋。

老道步入书房,目光立刻被墙上的画吸引,脸色骤变:“此物从何而来?”

云生见隐瞒不过,只得如实相告。

“公子惹上大麻烦了!”老道顿足道,“此乃‘画魂’,并非寻常画作。画中女子乃百年怨灵所化,最善蛊惑人心,吸人精气。公子若不即刻将此画焚毁,恐有性命之忧!”

云生闻言大惊,再看那画中女子,果然觉得眉眼间似有妖异之气。但想到要将如此精美的画作焚毁,又觉可惜。

老道见云生犹豫,叹道:“贫道知公子不舍,但此物留不得。若公子下不了手,贫道可代劳。”

说罢,老道便要从墙上取下画轴。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门窗砰砰作响,烛火摇曳欲灭。老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好强的怨气!”老道稳住身形,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云生只见那画中女子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不禁毛骨悚然。

老道将符纸贴于画上,对云生道:“此符暂可镇压邪气,但非长久之计。明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务必将此画焚毁,切记切记!”

说罢,老道匆匆离去,仿佛不敢久留。

云生惊疑不定,一夜未眠。次日清晨,他思前想后,终究不忍毁画,心想:“或许那老道言过其实了。此画如此精美,若是焚毁,岂不可惜?我且再留几日,若真有异状,再处置不迟。”

于是云生将画从墙上取下,卷起藏于箱底,心想眼不见为净。

谁知当晚,云生又梦见了那画中女子。此次梦中,女子不再沉默,而是幽幽开口道:“公子何必听那妖道胡言?妾身非但不是恶灵,还是受困于画中的可怜人。若公子肯相助,妾身必当重谢。”

云生梦中问道:“姑娘是何人?又如何受困于画中?”

女子垂泪道:“妾身本是官家之女,小字婉娘。百年前,家道中落,被恶人所害,魂魄被封于此画中,不得超生。唯有寻得有心人,以真情相待,方能解脱。”

云生见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心生怜惜,问道:“我该如何相助?”

婉娘道:“只需公子每夜子时,以自身鲜血一滴,滴于画上,连续七日,妾身便可脱困。届时妾身愿侍奉公子左右,以报大恩。”

云生犹豫道:“这...”

婉娘泣道:“公子若是不愿,妾身只好永世困于此画中,受尽煎熬...”说罢痛哭不已。

云生最见不得女子流泪,当下软了心肠,道:“姑娘莫哭,我答应便是。”

婉娘破涕为笑,翩然一拜:“公子大恩,婉娘永世不忘。”

云生醒来,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他虽觉以血滴画颇为诡异,但想到婉娘凄楚模样,又觉得自己若是不帮,未免太过狠心。

“就当是助人为乐吧。”他自我安慰道。

是夜子时,云生依言刺破中指,将一滴鲜血滴于画上。奇怪的是,血滴触及画纸,竟迅速渗入,不留痕迹。画中婉娘的笑容,似乎更加明媚了。

次日,云生觉得精神萎靡,只道是夜间未睡好,不以为意。

第二夜,他又滴血于画上,之后沉沉睡去。梦中再见婉娘,此次她已能走出画轴,在云生书房中轻盈走动,与他谈诗论画,笑语盈盈。云生见她谈吐风雅,学识渊博,更是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