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葱聋山(第2页)
"活地图。"阿风倒抽一口冷气。地图上标记的路线此刻竟泛起暗红光晕，与山崖间的雾气遥相呼应。他记得昨夜篝火旁翻阅的《坤舆志》残页，那上面提到"垩土之脉，如龙行地，遇血则活"。难道这些垩土竟是某种沉睡的灵物？
风影突然甩动马尾，将一块沾着蓝垩粉的碎石扫入溪流。水面顿时沸腾起来，那些蓝色粉末化作细小的光点逆流而上，竟在半空凝结成蜿蜒的光带，与地图上的路线完美重合。阿风抓起行囊，拍了拍风影的颈侧："走，咱们顺着龙脉走。"
山路开始变得诡谲。当他们绕过第九道弯时，阿风发现脚下的石阶竟在不断变换位置。昨日还长满青苔的台阶，此刻已布满猩红的裂纹，裂缝中渗出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风影突然驻足不前，鼻孔喷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有埋伏。"阿风刚拔出腰间短刀，身后突然传来石块滚动的声响。他猛地回头，只见数十块巨石正从不同方向滚落，表面闪烁的红光恰似某种狰狞的图腾。最前方那块巨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石像——那是个浑身鳞甲的生灵，双眼空洞，却有红光从七窍中渗出。
风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鬃毛根根竖起化作赤红光焰。阿风只觉掌心一热，那块黑垩石竟自动飞出，撞在最前方的石像额头。石像瞬间炸裂，碎石中涌出的红雾被风影喷出的冰晶轻易冻结，落地时已化作透明的晶体。
"垩兽。"阿风想起商队留下的残破卷轴。这些由垩土凝结而成的生灵，平日沉睡于山体，一旦感知到活物气息便会苏醒攻击。他摸了摸风影颈侧新长出的金属鳞片，看来昨夜吞下的蓝垩石已经与马匹血脉相融。
当第七具垩兽的残骸在晨光中消散时，山风突然带来若有若无的钟鸣。阿风循声望去，只见山腰处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浮着一座石桥。桥身缠绕的藤蔓间，点点金光正在跳动，如同沉睡的星子。
风影突然挣脱缰绳，向着石桥狂奔而去。阿风刚要追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本能地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却见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中，五色垩土正在缓缓流动，如同地底的彩虹江河。
"风影！"阿风的喊声被山风撕碎。枣红马在石桥前突然停住，后腿刨出两道深沟。桥身突然亮起金色符文，那些缠绕的藤蔓竟化作无数利刃，将风影逼得不断后退。
阿风借着藤蔓的弹力跃上桥面，短刀在符文中割出火星四溅。风影突然人立而起，马蹄踏在桥栏上发出清越的鸣响。随着它的动作，桥身符文开始逆时针旋转，那些藤蔓利刃竟逐渐化作鲜花，在晨光中绽放出七彩光晕。
当最后一根藤蔓化作落英时，石桥尽头的山壁突然裂开。阿风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风影用马蹄推出了一个跟头。他滚进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石桥连同那些垩兽，已被彻底埋葬。
洞窟内部比阿风想象的更加深邃。当他点亮火折子时，发现通道两侧的钟乳石正在缓缓流动，那些表面凝结的晶体竟与垩土有着惊人的相似。风影突然用蹄子刨开一堆碎石，露出下面半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蛋。
"龙垩卵。"阿风的嗓音在洞窟中激起回响。他记得古籍记载，当垩土凝聚成卵，便会诞生能够沟通天地的垩龙。可这半枚龙卵表面的裂纹，分明是被某种利器斩开的痕迹。
火折子突然剧烈摇晃，洞顶的晶体雨纷纷坠落。阿风刚要躲避，却见风影突然张开马口，喷出一道赤红光焰将晶体尽数熔化。借着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阿风看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达尺许的沟壑，分明是龙爪所为。
"有活龙在此。"阿风的后背泛起冷汗。风影突然发出兴奋的嘶鸣，用蹄子刨开另一堆碎石。当尘埃落定时，阿风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半枚龙卵的裂缝中，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质脑袋，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而洞窟深处传来的低沉咆哮，此刻听来竟像是某种欢迎的鸣叫。
阿风蹲在半枚龙垩卵前时，指尖刚触到那层薄如蝉翼的角质外壳，突然传来细小的震颤。蛋壳裂缝中探出的小龙首突然张开透明的膜翼，尖喙上两枚晶莹的角质突刺正折射着火光，如同两柄微型的水晶剑。
"别怕，小家伙。"阿风下意识地轻声安抚，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洞窟中激起诡异的共鸣。风影突然用湿热的鼻息包裹住他的后背，马鬃间传来细微的电流感——那些金属鳞片正在悄然生长，沿着它的脊背形成规则的符文图案。
小龙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膜翼扇动间带起的气流竟让火折子的火焰逆向燃烧。阿风惊愕地发现，洞壁上那些流动的钟乳石此刻正汇聚成蜿蜒的光带，沿着裂缝游向洞窟深处——那里传来的低沉咆哮，此刻听来竟像是一种回应。
"它在召唤母亲。"阿风突然明白过来，后颈泛起凉意。半枚龙卵表面的裂纹正在迅速蔓延，那些被斩开的伤口此刻竟泛着愈合的蓝光。他刚要后退，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碎石坠落处露出一个黑幽幽的竖井。
风影突然人立而起，前蹄精准地勾住阿风的腰带。当它再次落地时，竖井边缘的荧光苔藓已经亮起警示的红光。阿风顺着苔藓的指引望去，只见洞顶垂下的晶簇正在滴落粘稠的液体，那些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兹兹的声响，转眼间便蚀出一个深坑。
"熔岩垩液。"阿风倒抽一口冷气。他记得商队首领临终前的呢喃："当龙卵碎裂时，山神会降下熔岩之雨。"此刻那些晶簇滴落的频率正在加快，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息让风影不安地喷着鼻息。
小龙突然冲天而起，透明的膜翼裹住一团蓝光撞向洞顶。晶簇在接触的瞬间爆裂，溅射的碎片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折射，化作漫天星辰般的光雨。阿风借着这短暂的光明，看见无数道蓝光正从洞壁的缝隙中涌出——那是成年垩龙的鳞片，在黑暗中流转着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