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孤爱重圆惊宿劫(第2页)
元彬一怔。
他方才撞门进来时被门框勾乱了发,此刻额前碎发翘着,活像被雷劈过的草垛。
时雅熙的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那是她从前捉弄他时才会有的笑:"五百年前你为我挡灭魂钉,头发都烧没了半撮,也没这么狼狈。"
"雅熙..."元彬的声音哽在喉间。
他突然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玄色道袍在密室里旋出残影。
时雅熙被他转得头晕,却还是笑着揪住他的衣领:"你发什么疯——"话音未落,元彬已抱着她冲出密室。
夜空里的星幕被他的法力震得摇晃,演武台的青铜灯盏哗啦啦全亮了,照得整座五行宗亮如白昼。
元彬抱着时雅熙在演武台上转圈,每转一圈,他的笑声就撞碎一片云。
时雅熙被转得耳尖发红,却还是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直到他脚步踉跄,后背撞在藏经阁的汉白玉柱上,才哑着嗓子喊停:"再转...再转我要吐了!"
元彬这才停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
时雅熙伸手摸他眼角的泪,指尖沾了湿:"你哭什么?"
"我高兴。"元彬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方才我以为...以为又要像五百年前那样,看着你在我怀里没了声息。"他喉结滚动,"雅熙,你知道吗?
这五百年我每夜都梦见你倒在我怀里,血把道袍都浸透了。"
时雅熙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眉峰:"傻元彬,我这不是好好的?"她的声音放软,"我在仙宫小世界里困了百万年,每一日都数着灵魂契约的光纹过日子。
你看——"她掀开自己的衣领,心口处果然浮着与元彬相同的光纹,"它每跳一次,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就又多撑过一日。"
元彬的呼吸一滞。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痕——腕间有锁链勒出的青痕,后颈有道焦黑的灼印,是仙宫特有的封禁术法留下的。
时雅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轻轻扯了扯衣袖盖住伤痕:"仙宫说我私藏下界修士,要抽了我的仙骨去镇锁妖塔。
我逃出来时被追了三千里,最后躲进这密室...若不是你来得及时..."
她没说完,元彬已将她抱得更紧。
他这才想起自在佛前日说的"仙宫小世界有变",原来竟是时雅熙被仙宫追捕至此。
百万年的孤独囚禁,三千里的亡命奔逃,她却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以后不会了。"元彬吻她发顶,"我现在是永恒佛,五行宗的大长老,谁要动你,得先踩过我的骨头。"
时雅熙被他逗笑,指尖戳他胸口:"说什么傻话?
你从前最讨厌打打杀杀,现在倒学会说狠...唔!"
她的话被突然的震动打断。
整座五行宗所在的巨星猛地晃了晃,演武台的青石板裂开细纹,远处观星殿的星幕碎成金粉,又重新聚拢。
元彬皱眉抬头,见天际有团金光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是悲天佛的袈裟金纹在翻涌。
"小友好兴致。"悲天佛的声音裹着梵音落在演武台上,老和尚站在三丈外,掌心的青铜镜泛着幽光,"老衲在百里外都感受到这方天地的灵气暴动,还道是哪位真仙降世。"他目光扫过时雅熙,合十道:"原来是时真仙。"
时雅熙松开环住元彬脖颈的手,端正地站在他身侧,向悲天佛行了个仙礼:"见过悲天佛。
当年在须弥山听您讲经,还是我刚化形时的事。"
悲天佛的眉毛动了动:"原来时真仙竟与老衲有这等旧缘。"他转向元彬,"三日期至,小友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
元彬这才想起三日前悲天佛说的"交易"。
当时他正为救时雅熙焦头烂额,只模糊应下。
此刻时雅熙已安然站在身侧,他心情大好,从储物戒里取出个青瓷碗——正是自在佛千叮万嘱要他保管的"诞生碗"。
"这是诞生碗,能孕育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元彬将碗递给悲天佛,"您要它做什么?"
悲天佛接过碗,指腹摩挲碗沿的云纹:"老衲要它去补大雷音寺的琉璃天顶。
三百年前那劫火焚了半座佛殿,这碗里的混沌气,正好能重铸天顶。"他抬眼看向元彬,"小友可知这碗的来历?"
元彬摇头。
时雅熙却突然开口:"这是上古酒神的法器,当年酒神用它装忘川水酿酒,后来被仙宫收走,不知怎的流落到下界。"她看了元彬一眼,"难怪自在佛总说你是他的福星,这等宝物他藏了千年,倒先给了你。"
悲天佛笑而不语,将诞生碗收进袖中:"老衲允诺的好处,自会送到。
小友救时真仙用的往生酒,老衲可再赠十坛——"
"不用。"元彬打断他,"我只要雅熙平安。"
悲天佛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忽然合十道:"小友可知,四大劫难中的空劫,已在星幕外徘徊?"
元彬的手微微一紧。
时雅熙抬头看他,见他眉心皱起——那是他忧心时特有的表情。
"空劫?"元彬重复,"不是说要等三千年后?"
"劫数无常。"悲天佛的袈裟金纹暗了暗,"老衲夜观星象,见虚空中有裂隙在扩大,怕是...罢了,小友且记着,空劫若至,最忌执念。"他转身欲走,又回头看了眼时雅熙,"时真仙的仙骨虽损,却因祸得福得了往生酒的滋养,倒是因祸得福。
小友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悲天佛已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元彬低头看向时雅熙,见她正仰头看星幕,发梢被夜风吹得轻扬。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时雅熙却突然转身抱住他:"元彬,我害怕。"
"怕什么?"元彬吻她耳尖。
"怕空劫,怕...怕再和你分开。"时雅熙的声音闷闷的,"百万年我都撑过来了,可现在...现在我贪心得很,想和你过很多很多年。"
元彬将她抱得更紧,玄色道袍在夜风里翻涌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