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佛母经(第2页)

甫一踏入启祥宫正殿门槛,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外头的世界。金玉妍倏然停步,猛地回身!

贞淑抱着那锦盒,尚未来得及放下,只见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已然罩上了一层凛冽寒霜,哪里还有半分长春宫里的温婉柔顺?

“啪嗒!”

一声脆响!金玉妍广袖一拂,带着一股凌厉的风,狠狠扫在贞淑怀中的锦盒上!

那紫檀嵌螺钿的精致盒子连同里面两锭名贵的‘玄玉髓’,应声飞脱而出。

两锭墨块骨碌碌地沾满了尘土,其中一锭甚至磕掉了一小块角。

“啊!”贞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主…主儿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有什么该死的,”金玉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贞淑,“这宫里所有人都该死,我只信你。”

贞淑就着金玉妍的手,缓缓起身,眼眶微红,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指:“主儿..”

“我是生气,”金玉妍的声音陡然转冷,她拉着贞淑的手,目光却穿透殿门,仿佛能刺回长春宫,“我如此伏低做小,费尽心机地讨好她,抄录了那许多,竟又换来一份敲打!”

她猛地松开贞淑的手,转身在殿内踱了两步,广袖带起一阵压抑的风。又倏地停住,侧过头,斜睨着贞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厉不厉害啊?她什么也不用做,一个眼色,我和贵妃,就像两条狗一样为她鞍前马后。她自然是最‘宽和体下,母仪万方’的。”

贞淑听得心惊肉跳,哪里敢接半个字,慌忙垂下头,快步走到那摔落的锦盒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玄玉髓’墨锭捡起,用袖子仔细拂去沾染的金砖浮尘,连那磕掉的一小块碎屑也寻了回来,捧在手心:“主儿不想看见这墨,奴婢这就把它收得远远的,锁进最深的箱底,必不叫它再碍着主儿的眼,污了主儿的地方。”

金玉妍没有立刻回应,她站在原地,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死死盯在贞淑手中那个重新合拢的锦盒上。

贞淑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良久,金玉妍的唇角,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嗳,皇后娘娘既‘恩赐’了这等好物,咱们岂有不用的道理?若束之高阁,岂不是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显得咱们不识抬举?”

她顿了顿,那笑容加深了几分,声音却依旧轻飘飘的:“好东西,就该让它物尽其用才对。”

“樱儿,过来。”

魏嬿婉听到召唤,随即立刻垂着头,小步快趋上前,在离金玉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福下身去:“奴婢在。”

“你字儿好,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再去抄录百遍——佛母经。正好待入秋了,便是端慧皇太子的忌辰,能供去安华殿,也是你这蠢笨丫头的福分了。”

“是…”魏嬿婉口中应着,不敢暴露出欣喜的心绪。

金玉妍起初还嫌恶那脓血污秽,只远远地指使贞淑用竹板子抽打她发僵的手腕。

直到贞淑将那被脓血晕染了大片的《佛母经》呈上时,金玉妍那眸子里,倏地掠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呵,倒真是…别致的很呢。”

她将那污损的经文对着窗外的光仔细瞧了瞧,指尖甚至在那半干的血渍上轻轻拂过,感受着那黏腻的触感,眼中兴味更浓。

“贞淑,你瞧,这丫头抄的经文,污了佛祖的眼,更污了皇后娘娘赏给本宫的上好纸墨!这心思不诚,手也不净,如何能抄得出清净经文,为娘娘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