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玉脂鉴痕(第2页)

春婵正用小银剪子剔亮案头灯芯,闻言动作一顿,抬眼觑着主子神色。她放下银剪,捧了盏温热的杏仁茶近前:“主儿,这芦花……可是今日长春宫之事,让您觉出什么不妥来了?”

魏嬿婉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壁,半晌,才幽幽一叹:“倒也未必立时能说个分明,只是我这心里头,总有个影儿。”

“愉嫔珂里叶特氏……她当年,不过是个圣眷稀薄的小小常在。阖宫上下,谁曾将她放在眼里?可偏偏有那么一回,我记得,那时娴妃尚在冷宫,正逢太子病笃,她偏在御花园放风筝,故而触怒了皇后娘娘,被罚跪在宫道之上,暴雨中淋得大病一场。”

“自那次罚跪之后,这珂里叶特氏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先前的怯懦畏缩一扫而空,行事忽然有了章法,人也伶俐精神起来,没过多久,竟真得了圣心,从常在晋了贵人。”

“恰是那段时日,她与纯妃走动得异常勤快。纯妃娘娘的账本子时常丢三落四,她最爱的月琴也蒙了尘,无心拨弄。每日里忧心忡忡,坐卧不宁,逮着空儿便往阿哥所跑,盯着三阿哥永璋,像是防着什么豺狼虎豹会扑上来害了她孩儿一般。”

“再之后,端慧皇太子便薨逝了…”

“巧啊,太巧了。” 魏嬿婉摇了摇头,复倚回软枕,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朦胧的月色竹影,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可惜,时过境迁,当年的人心鬼蜮,早已被尘埃掩盖。蛛丝马迹,俱已消散。便是心中存了疑影,又能向何处查证?不过是午夜梦回时,一点无凭的揣测罢了。”

春婵踌躇半晌,低低进言道:“主儿容禀,奴婢心里,也有个影儿…。今日五阿哥的哭声,也透着几分蹊跷。明明已渐渐止息了,谁承想娴妃娘娘一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阿哥非但未曾安分,反似受了惊一般,哭嚎之声陡然大作,较先前更甚。小小人儿,在娴妃娘娘臂弯里挣扭踢腾,瞧着……倒像是极力要挣脱出来似的。”

魏嬿婉听罢,将头轻摇:“常言道,‘养娘肚皮终是隔着的’,这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实情。纯妃那人,耳根子最是绵软,素无定见。虽说为人痴愚了些,易受人撺掇,行事糊涂,然则细究其本心,倒未必真存了多少歹毒阴险的念头。她抚养大阿哥这些年,饮食起居,冷暖病痛,无不尽心竭力。放眼这深宫内外,为养母者,能做到纯妃这般田地,实属不易,已算是难得的善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