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投果驯忠(第2页)
“主儿!使不得啊!” 春婵看得心惊肉跳,慌忙扑上去攥住魏嬿婉执瓤的手腕,“您这是何苦来哉!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仔细伤了玉体!这皮肉之苦,受罪的还是您自己个儿啊!快松手,让奴婢来伺候您……”
魏嬿婉被春婵死死拦住,动作一滞,胸脯剧烈起伏。猛地将手中那粗糙的瓤子狠狠掼入水中,“哗啦”溅起一片水花,淋湿了春婵半边衣襟。
她转过头,恨恨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却又因忌讳不得不强行压低:“呸!晦气!越想越不值当!那娴妃居然还在背后撺掇着皇后治我的罪?治我什么罪?险染了这‘龙体圣恙’的倒霉罪吗?!”
“呵!她若这般稀罕那老……咳,” 她到底没敢直斥,“连同那凌云彻,我一并打包了都送给她!省得在我眼前晃荡,污了我的眼,也脏了我的地方!她贤良,她大度,她配!都给她!让她抱着那老朽和那痴人,好好过她的‘清高’日子去!”
春婵见状,心如刀绞,一面拿软巾替她揩拭溅湿的水渍,一面哽咽劝道:“主儿,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这委屈受得大了天了!那起子没心肝的,哪里懂得主儿的难处?您千万保重玉体要紧,万不可再作践自个儿了……”
魏嬿婉任由春婵擦拭,喘息渐平,轻叹一声,“春婵……”
“奴婢在。”
“你和澜翠,还有咱们永寿宫里近身伺候的这几个,都去仔细泡一泡兰汤。药材不拘什么名贵,拣那驱疫安神的上品只管用,尽管去支领。这点子银钱体己,左右省了也无用场,万不及你们平安要紧。”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蒸腾的水汽,“再替我取一份上好的药材,还有,本色粗实的葛布来。”
春婵微怔:“主儿要这些是……?”
“我待会儿,亲手给进忠缝个药囊,让他贴身揣着。他在御前行走,更需谨慎。不……” 魏嬿婉忽然抬眸,看向春婵,“你记着,打明日起,时不时就去向皇后禀报,说我风寒反复,病势缠绵,高热不退。务必……想办法支使进忠亲自来永寿宫‘督办消毒避秽之事’。多寻些由头,拖住他,让他在咱们这儿多留些时辰,仔细‘查验’。万不可让他往那养心殿多凑,避着些那地界儿的晦气!明白了吗?”
次日午后,天光乍晴。初春的日色犹带薄寒,魏嬿婉斜倚窗畔贵妃榻,身上搭着银狐裘毯,阖眸假寐。暖阳敷面,肌肤莹然若透,长睫垂落,在眼下投了小小一段青影,恍若暖玉琢成的美人。
殿宇岑寂,忽闻一阵脚步仓促,由远及近。进忠撩帘直闯而入,额角密布细汗,气息粗重,面上惊惶之色难掩。几步抢至榻前,“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声气都岔了:“主儿!主儿贵体如何?春婵传话,说您身上不自在?何处不适?奴才该死!奴才立时就去请太医!刻不容缓!” 言罢,膝行向前挪了半步,一双焦灼的眼死死盯住魏嬿婉的脸,恨不能从那无波无澜的玉面上瞧出些症候来。
魏嬿婉为这聒噪搅扰,懒懒启眸,眼波微动,含了两分被打断的薄嗔,淡淡扫他一眼。恰此时,澜翠捧一剔红漆盘进来,盘上几只玲珑缠枝莲白玉小盏,盛着极水灵的时鲜——乃是暖窖里精心催熟的、早得的水晶樱桃并几枚黄澄澄的枇杷。果子虽少,却粒粒饱满,散逸出初春时节奢侈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