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六 作品

第249章 永珹永琪砚情断,苦杏紫藤毒计深(第2页)

魏嬿婉眼波微转,带着几分讥诮:“皇上龙体康泰之时,尚且懒理这等妇人龃龉,如今竟反倒肯过问了?”

陈婉茵臻首轻摇:“何止是漠然置之……养心殿所传之原谕竟是……竟是:‘非至毙命,勿来扰朕!’圣意震怒,言语间的刻薄寡恩,实在令人心寒。”

魏嬿婉心绪千回,缓声问道:“此事,汝作何想?”

陈婉茵敛襟垂目,恭谨应道:“既蒙垂询,臣妾便斗胆直言了。如今储位之争,看似纷繁,实则系于四阿哥与五阿哥二人之身。以臣妾拙见,眼下风波不外两种可能:若非愉妃深藏不露、暗中布局,便是嘉妃诈伪构陷、贼喊捉贼。”

她略顿一顿,复又徐徐道来:“非是臣妾辞藻闪烁、故作玄虚。细想来,愉妃若果真无所图谋,又何必主动授人以柄,向嘉妃赠之以礼?况太医院数位太医均诊得嘉妃胎象不稳,此节确凿无疑。故而臣妾私心忖度,此事曲折幽微,处处透着蹊跷,尚需明察秋毫,细细推究。”

魏嬿婉柳眉微蹙,青葱般的指尖在案上略一叩动,数声脆响荡入寂静之中,沉吟片刻:“你去将启祥宫一应起居用度之账册,悉数取来与我过目。”

陈婉茵忙敛衽应了声“是”,口中道:“臣妾这便去取。”说罢垂首退行数步,方转身疾步而去,裙裾曳地簌簌有声,环佩轻响渐杳于朱槛之外。

门扉轻合,屋内只余进忠与菱枝二人。进忠上前半步,躬身轻语:“主儿,此事奴才倒也风闻一二。如今后宫诸事,皆由女官协理,虽皇上未曾亲理,然宫正司日前已会同内务府遣人至启祥宫细查一遭。彼时翻检甚详,银器膳食、妆奁衾枕,一一验过,确未寻得半分毒物踪迹。”

魏嬿婉闻之,袅袅起身,缂丝八团牡丹锦裙逶迤及地,足下珍珠缎绣兰纹高底弓鞋在墁地金砖上轻移两步,鞋头缀着的东珠流苏微微摇曳,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温润光华。

“海兰何等灵慧之人,岂会真心忌惮金玉妍腹中那块血肉?既知赠礼落人话柄,偏要甘蹈此险,倒似故意要掀风作浪,料定了无人能勘破虚实。”

菱枝侍立在侧,粉面含犹,踌躇不语,半晌方细声开口:“娘娘…”

“奴婢窃忖,愉妃若果具慧心,其行事所向,必系于五阿哥之身,非与嘉妃争一时之宠。然奴愚不解,辗转反侧,终难窥其机奥:嘉妃腹中龙胎,莫辨璋瓦,更兼襁褓之幼,较之五阿哥不啻云泥。此时损之,非但无益,反招奇祸。如此行事,岂不与平日之明慧相悖?”

魏嬿婉凝神细忖,低声自语:“损龙胎非为争宠,而是意在永琪……意在永琪……”语声倏止,她蓦然抬眸望向进忠,眸光乍亮:“进忠,你说,以永琪这般秉性纯良之子,须至何等境遇,方会与永珹手足相争?”

进忠立时心领神会,躬身应道:“愉妃多年来事事相瞒,致使五阿哥心性至纯,反为手足之情所困。若要激出五阿哥的争竞之心,必先令其知惧识险。”

“不错,”魏嬿婉微微颔首,“若果系愉妃所为,此番举动,其意恐不在损胎,而是甘陷冤屈之局,为永琪构出一幅身临绝境、遭人构陷之象!”

俄顷,陈婉茵捧账趋入,步履生风。魏嬿婉即刻敛裙危坐,展卷疾阅。灯花乍坠,映她眸光如刃,纸声飒飒间逐行检视,不漏纤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