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淮南鲍玉佳 作品

第8章 混凝土中的心跳(第2页)

一块比拳头略大的、不规则的混凝土块。其核心,牢牢包裹着一件金属物品。

洪学友不顾阻拦,戴上手套,拿起一把地质锤和小凿子,亲自上前。他的动作异常小心,如同在剥离一件稀世珍宝的胎衣。锤尖和凿刃精准地落在混凝土与金属的接缝处,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剥离。

碎片簌簌落下。

金属物体的真容,一点一点,在惨白的平台灯光下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金属工具箱的一角!

一个老式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常见的、绿色漆皮大半剥落、露出底下暗黄色铜底色的…电工工具箱!

工具箱的提手早已锈蚀断裂,箱体表面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海水侵蚀的孔洞。在箱盖靠近锁扣的位置,刻着几个早已模糊、却依然能勉强辨认的繁体字:

“万氏三队 - 郑国强”

郑国强!

洪学友如遭雷击,手中的锤子和凿子“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托盘上!他踉跄一步,死死抓住旁边的栏杆才没有摔倒!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深处!

雅萍的父亲!那个他以为早已在三十多年前的工地事故中尸骨无存的尘肺工人!那个他从未谋面、却因雅萍而永远无法割裂的男人!他的工具箱…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封存“永生疫苗”报告的钛合金胶囊应该存在的位置?!

“爸!爸你怎么了?!”一个虚弱却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平台入口方向传来。

洪学友猛地回头!

是郑雅萍!

她被两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国安人员搀扶着,身上裹着保温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显然刚从核潜艇转移过来,身体还极度虚弱。但她的眼神却焦急地锁定在洪学友身上,充满了担忧。她体内的能量场似乎暂时被某种强效抑制剂压制住了,琥珀色的瞳孔黯淡,却依旧能看出深处的疲惫和痛苦。

“雅萍?!你怎么来了?!”洪学友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心疼。

“我…我感觉到…这里有东西…很强烈…”雅萍的声音气若游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托盘上那个锈迹斑斑的工具箱吸引。当她的目光落在那“郑国强”三个模糊的刻字上时,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她!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

“呃…”雅萍痛苦地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

“快!注射稳定剂!”旁边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

洪学友的心瞬间揪紧!雅萍不能在这里失控!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个工具箱上。不对!这绝对不是巧合!郑国强的工具箱出现在7号桩基核心,取代了钛合金胶囊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周正当年掩盖的,不仅仅是疫苗报告?还有…郑国强的死?!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猜想瞬间成型——郑国强,这个普通的尘肺工人,雅萍的生父,他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他的工具箱里,藏着什么比疫苗报告更致命的东西,以至于周正要把他连同工具箱一起,活活浇筑进这桥墩的核心?!甚至不惜篡改图纸,把这里伪装成封存胶囊的位置?!

“打开它!”洪学友指着工具箱,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必须知道真相!为了雅萍,为了亡妻,为了那三十七条冤魂!

专业的破拆工具很快被拿来。工具箱早已锈死,锁扣完全失效。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用激光切割器,沿着箱盖边缘熔断锈死的合页。

“嗤…”

刺鼻的金属熔融气味弥漫开来。

箱盖被缓缓掀开。

里面没有工具。

没有扳手,没有螺丝刀,没有电工胶布。

只有厚厚的、已经板结硬化、如同灰色石块的…海泥!

几十年的海水渗透和混凝土挤压,早已将工具箱内部彻底填满、固化。

失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难道…只是一具被埋葬的工具?一个残酷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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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学友却没有放弃。他拿起一把细长的探针,不顾污秽,用力插入那板结的海泥深处,一寸寸地探索、感知。 突然!

探针尖端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不是坚硬的泥块,也不是金属工具。

是一种…坚韧的、带着纤维感的阻滞!

洪学友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用探针勾动、拨弄。

周围的国安人员也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探针的引导下,一小块板结的海泥被剥离出来。露出了下面一小片…油布!

油布的一角!

洪学友立刻改用更精细的工具,如同考古般,极其小心地剥离覆盖在油布上的硬泥。

渐渐地,一小块折叠的、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物的物品轮廓显露出来!

洪学友用镊子夹住油布边缘,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它从板结的泥块中剥离出来。

油布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入手沉重,显然包裹着硬物。

洪学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层层打开那浸透了海腥味和岁月气息的油布。

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掀开时——

没有金光闪闪的胶囊。

露出来的,是一本…笔记本!

一本封面早已被海水泡得发胀、变形、边缘溃烂的…绿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

封皮上,用褪色的白色油漆,印着几个模糊却依旧可辨的字:

“海州市尘肺病工人互助会 - 工作记录”

而在笔记本封面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同样被海水侵蚀得发黄卷曲的借书卡。借书卡上,用蓝黑墨水钢笔,清晰地写着一个名字:

“郑国强”

雅萍父亲的工作记录本!

洪学友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沉重、湿黏、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笔记本。

内页的纸张早已粘连在一起,字迹被海水浸泡得晕染、模糊,如同鬼画符。但在应急强光灯的照射下,洪学友如同最老练的解码员,艰难地辨认着那些顽强留存下来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