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隐刀(第2页)
“肃静!官府查案!所有人原地不动!违者以妨害公务论处!”
一声清越冷冽的断喝,如同金铁交鸣、裂帛穿云,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威压,瞬间压下了距离声源最近区域的喧嚣。只见巡城校尉东野轩,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腰挎制式雁翎刀,刀柄上的红缨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同样精悍、眼神锐利的捕快,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强硬地分开了混乱惊恐的人群。他们显然是在执行例行的夜间巡查,命运的巧合让他们恰好撞上了这血腥一幕的余波。
东野轩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全场,瞬间锁定了骚动和恐慌的核心源头——账房旁边一个堆放杂物、平时少有人至的昏暗小隔间。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探头探脑、脸色煞白又带着病态兴奋的赌客。他拨开人群,动作迅捷却稳定,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隔间。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狠狠冲击着他的鼻腔!
隔间狭小,堆放着破损的桌椅、空酒坛和一些废弃的杂物,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门口透入的一点油灯光勉强勾勒出轮廓。放高利贷的恶霸金不换,此刻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姿态,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他那张曾经写满刻薄与贪婪的脸上,此刻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的惊骇。双目圆睁,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低矮的、布满蛛网的屋顶,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地狱的图景。
致命的伤口清晰地位于咽喉正中——一道极细、极深的切口,精准、冷酷地割开了气管和颈动脉。下手之快、之狠、之准,几乎没有给这位平日里呼风唤雨的恶霸任何挣扎或呼救的机会。暗红色的鲜血正从那道细线般的伤口里汩汩涌出,浸透了他那身华丽的、绣着俗气金线的锦缎衣襟,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粘稠刺目的暗红色湖泊。但更令人心悸的是伤口本身——那皮肉翻卷的边缘,竟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微微焦黑的灼烧痕迹!仿佛被某种滚烫到极致的东西瞬间烫过、切割,却又不见任何明火焚烧的迹象。这诡异的细节让东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东野轩蹲下身,强忍着浓烈的气味,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立刻捕捉到了三个关键线索:
1. 靛蓝绸布碎片: 金不换那只沾满自己血污的右手,并非自然摊开,而是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在蜷缩的手指缝隙间,赫然露出一小块被强行撕扯下来的布料碎片。那布料质地异常光滑细腻,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是极其上乘的靛蓝色绸缎!这抹突兀的、属于上流阶层的色彩,出现在这肮脏的赌坊恶霸手中,显得格外诡异。
2. 诡异水渍与粉末:在尸体脚边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有一小滩尚未完全干涸的、约巴掌大小的水渍。水渍的边缘,极其细微地混杂着一些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粉末。东野轩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取一点,凑近鼻尖,一股极淡的、类似硝石或某种矿石研磨后的土腥气钻入鼻腔。水?粉末?这组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3. 带血骰子:就在隔间门口的门槛内侧,一枚普通的、骨质打磨的骰子,静静地躺在灰尘里。它显得那么不起眼,却又那么不合时宜。骰子的一个尖锐棱角上,沾染着一点新鲜、刺目的暗红色血迹,在灰扑扑的地面映衬下,如同一个醒目的、充满恶意的路标。
就在东野轩凝神观察、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零散的线索拼凑起来时,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酒气混合着汗臭和绝望的气息猛地涌来。一个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身影,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蛮横,硬生生挤到了隔间门口,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是轩辕三光!
他似乎被眼前这血腥恐怖的景象惊得酒意瞬间消退了两分,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地上金不换那张扭曲惊骇的死脸和那滩仍在蔓延的暗红,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唇哆嗦了几下。
“死…死了?”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这声低语,在骤然安静下来的隔间门口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束,带着审视、怀疑、恐惧和幸灾乐祸,瞬间聚焦在这个落魄赌徒身上!
那把刀!他腰间那把沾满油泥、毫不起眼的旧刀!虽然刀在鞘中,但那长度、那刀柄的形状,在经验丰富的捕快眼中,几乎本能地与金不换咽喉上那道细长致命的切口产生了联想!尤其是那切口边缘诡异的灼烧感……旧刀?油泥?某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