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梁上劫三(第2页)
腐泥小袋: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小袋子,里面装着大半袋同样散发着腥腐气味的湿泥。显然,这就是用于伪造窗台脚印的“道具”。
这些冰冷的物件,无声地串联起玉面阁天字号房那血腥一夜的全部过程,如同一条条铁链,将“灰鹞”牢牢锁死在罪案现场。
阴暗潮湿的死牢内,火把的光芒跳跃着,在“灰鹞”惨白失血的脸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他披头散发,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眼神涣散,不复屋顶上的矫捷狠戾。面对穆之的提审和摊在眼前的如山铁证,他面如死灰。
“…是…是我干的…” 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受人之托…黄金千两…只认信物…不问目标…” 他机械地重复着,眼神空洞。
“雇主是谁?” 穆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灰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随即被麻木取代:“…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接头人蒙面…声音也故意变了…只…只记得那人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像是…像是某种名贵的熏香…应该…应该是个女人…” 他低下头,仿佛说出这些已用尽了最后力气,“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钱…钱是放在指定的地方…”
就在穆之示意差役将他押回时,目光扫过从“灰鹞”身上搜出的那枚令牌——非金非铁,入手冰凉,正面浮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灰鹞,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巢”字。
百鸟巢!
穆之瞳孔骤然收缩!一下子思绪万千,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手:“且慢!”
他再次走到“灰鹞”面前,将那枚灰鹞令举到他眼前,声音陡然转厉:“贺州!通县!水牢!鹞鹰!你,还想装到几时?!”
听到“贺州”、“通县”、“水牢”、“鹞鹰”这几个词,“灰鹞”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死死盯住穆之的脸!那张脸…那张在贺州坏了他大事、让他如同丧家之犬般逃亡的脸!
“是…是你?!” 灰鹞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刻骨的怨毒,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挣扎,镣铐哗啦作响,“孤穆之?!竟然是你?!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 他状若癫狂,笑声凄厉,“金雕!是金雕那个王八蛋骗了我们!他说水牢那边是佯攻,绝不会动!结果呢?!结果水牢被你们破了!里面关着的那个大人物跑了!我们的任务也彻底砸了!鹞鹰…鹞鹰他…”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血丝,“我们成了弃子!百鸟巢的责罚…我…我只能像条野狗一样逃回这辽州苦寒之地…重操旧业…”
当穆之试图追问百鸟巢更多内幕、尤其是关于水牢逃脱之人和组织架构时,“灰鹞”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取代。他死死闭上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蜷缩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只是拼命摇头,任凭如何威逼利诱,再也不肯吐露半个字。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比死牢的阴寒更甚。
行轩大堂内,阿尔忒弥斯利用绳索和梁架模型,冷静而清晰地复原了“灰鹞”在玉面阁的行动轨迹:地字房潜伏 -> 屋顶掀瓦 -> 飞爪固定 -> 垂索倒悬入梁 -> 静待 -> 垂降割喉 -> 借力荡回 -> 盖瓦湮迹 -> 伪造脚印潜离。
“关键的物理破绽无法规避:” 阿尔忒弥斯指着模拟房梁上被绳索压出的痕迹,“绳索与积尘梁木的摩擦勒痕,如同刻下的印记。凶手掀动、复原沉重琉璃瓦时造成的细微移位和积尘断裂,更是细微却致命的痕迹。” 她顿了顿,银眸扫过众人,“即使以‘灰鹞’的身手,这些步骤也必然需要借助工具(绳索、飞爪)才能完成那致命一击并全身而退,无法仅凭轻功达成,这一套操作就是大宗师来也得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