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影乱·一线生机(第2页)
“他快不行了!毒入心脉了!”慕婉儿失声惊呼,医者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环境的污秽。她不顾一切地冲到子鼠身边,试图去查看他手腕的伤势,“让我看看!”
“别…碰我!”子鼠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缩,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恐惧和凶狠的警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毒…‘血鸩’…见血…封喉…沾之…必死!”
“‘血鸩’?!”慕婉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倒吸一口凉气,本就因烟熏火燎而显得狼狈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声音都变了调,“混合了‘腐心草’、‘赤链蛇毒’还有…还有‘鸩羽’熬炼的绝命剧毒?!这…这是宫廷秘传的杀人毒!几乎无解!你怎么会中这种毒?!” 火光下,子鼠手腕绷带缝隙间露出的那诡异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青紫色纹路,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清晰——这正是“血鸩”侵蚀血脉、断绝生机的典型死兆!
阿尔忒弥斯小心地将背上的孤穆之放下,让他靠坐在相对干燥些的土壁凹陷处。冰冷的土壁刺激下,孤穆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竟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越过摇曳的火光,投向地上痛苦抽搐的子鼠,那双因化功散而黯淡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神秘莫测、立场暧昧的顶级杀手,为何在自身难保的绝境下还要拼死救他们?又为何身中如此罕见、如此恶毒的宫廷剧毒?
“…为…为什么…”孤穆之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清晰力量,直指核心,“…帮…我们?” 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力气。
子鼠的喘息声骤然一顿,斗篷阴影下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似乎更加僵硬。他沉默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破风箱般的呼吸和火折子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几个时辰。他似乎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那嘶哑的、饱含着无尽恨意和绝望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再次响起:
“…王景明…司影…大都督…他…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碎再吐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控诉,“…他许诺…给…给我们…雪洗沉冤…光复故国…结果…只是…把我们…当作…送死的…炮灰…用完即弃的…棋子…”
他的身体因极致的痛苦和滔天的愤怒而剧烈痉挛,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地里:“…锁龙关…陈将军…他…他不是…通敌叛国…是王景明…奉…严崇老贼之命…一手…一手构陷!他…他才是…真正的…叛徒!窃国的…恶魔!…我的兄弟…我所有的…手足…都…都死在了…宁古塔…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他还要…赶尽杀绝…灭我的口…这‘血鸩’…就是他…派人…下的!…好狠…好毒…”
子鼠用生命发出的控诉,如同九霄惊雷,在这狭窄、肮脏的鼠道中轰然炸响!虽然孤穆之他们早已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王景明的真实身份和惊天阴谋,但此刻,这番血泪交织的控诉从一个濒死的、曾经是影密卫核心杀手的人口中直接吼出,那份冲击力,那份带着生命最后火焰的绝望呐喊,依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就是铁证!一个来自地狱的证词!
“我…我拼死逃出来…想…想找到他…报仇…但…毒发了…”子鼠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眼神也开始涣散,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灭,“…看到…你们…被围杀…王景明…也…也要杀你们…敌人的敌人…所以…” 他的意思再直白不过——在生命的尽头,帮他们一把,是出于对王景明那焚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尽的共同仇恨,是临死前给那个恶魔添堵的本能,是绝望中抓住的一根扭曲的稻草。
慕婉儿看着子鼠迅速衰败下去的气息和那痛苦到极致的模样,医者仁心与对王景明滔天罪行的恨意在她胸中激烈交战。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顾子鼠先前的警告,迅速从随身的鹿皮针囊中抽出几根细如牛毛、寒光闪闪的银针。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环境的恶臭,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出手如电!
“噗!噗!噗!”
银光连闪,三根长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子鼠心口膻中、颈侧人迎、以及手腕内关三处生死大穴!针尾兀自轻颤。
“呃啊——!”子鼠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闭嘴!封脉截流!延缓毒素攻心!不想现在就死就给我忍着!”慕婉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师妹,而是一位在生死线上搏杀的医道圣手。银针入体,强大的截脉之力暂时阻断了部分毒素随血脉奔涌的速度。子鼠那剧烈的、如同筛糠般的颤抖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但他整张脸却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嘴唇彻底变成了乌紫色,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