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羽 作品

第37章 琉璃瓦血祭三(第2页)

“我…我杜三!当年才十五岁!眼睁睁看着爹娘惨死!家产被抄没!弟弟小五才十岁!我们兄弟俩…像两条丧家之犬!被赶出京城!流落街头!吃糠咽菜!受尽白眼欺凌!”杜三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刻骨的屈辱与仇恨,“我隐姓埋名!咬着牙!忍着辱!拜师学艺!从最苦最累的窑工做起!烧火、搬泥、打坯……熬干了血汗!熬瞎了眼!熬驼了背!就是为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这京城!能接近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能为我爹娘…讨回一个公道!!”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痛苦的光芒,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

“我熬成了官窑领班!接下大理寺修缮的活!就是为了这一天!我知道周墨白这狗官有个习惯!遇到那些见不得光的密案,喜欢清晨独自一人在那阴森的正堂里,点着灯,像耗子一样翻检卷宗!我摸清了地形!算准了时辰!辰时!辰时的阳光,会准时穿过那扇大门,照在他那张该死的椅子上!”杜三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带着复仇的快意。

“我爹是漆匠出身!我从小就在漆林里滚爬!我知道漆毒厉害!沾上皮肉就烂!吸进肺里就死!我偷偷去西山,那帮畜生当年盗伐的地方!割了最毒的漆树汁!用蜂蜡和白垩土包好!藏在特制的琉璃瓦凹槽里!那青灰膏泥…是我爹秘传的‘窑神胶’配方!我…我在里面加了磁石粉!我把它涂在竹筋弹射器的触发点上!我知道周墨白手里有那把金钥匙!那是他开启密卷库的凭证!也是他…沾满我爹娘鲜血的罪证!!”杜三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昨天!我趁乱偷走了‘孝吕陵毒烟案’的卷宗!我知道那案子牵扯到张翰!周墨白这狗官为了自保,为了捂住当年的丑事,一定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着销毁所有可能暴露他的旧卷宗!他今天一早,果然一个人去了正堂!他坐在那里!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找那份卷宗!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头顶的梁上…我为他准备的‘鸱吻’…正等着啄穿他的喉咙!!”杜三发出一阵凄厉而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感。

“辰时!阳光照进来!像刀子一样!蜂蜡化了!漆毒…那又苦又涩、让人喘不上气的味道…他闻到了吗?哈哈哈!他动不了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条离水的鱼!然后…‘嗖’!瓦片飞下来!像阎王爷的勾魂索!插进他的脖子!血…喷得真高啊!像过年放的烟花!把他身后那块‘明刑弼教’的破牌子都染红了!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执法者…终死于律法铁齿之下!痛快!痛快啊——!!”他狂笑着,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笑声中却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悲凉与绝望,仿佛要将这十三年的血泪都化作这最后的嘶鸣。

癫狂的笑声在阴冷的刑讯房内久久回荡,如同地狱的挽歌。穆之、林远、赵铁山等人沉默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的复仇,也是一场被血泪浸透、令人窒息的悲剧。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结出的果实,必然是毁灭与绝望。

朝堂·余烬未冷

案情真相大白,震动朝野。杜三弑杀朝廷四品大员,罪证确凿,罪无可赦,判斩立决,秋后处刑。其弟杜小五,虽在刑部当差,但经查实确不知情,然因“匠籍连坐”的旧制陋规,仍被革除官职,流放三千里,永不得还京。一纸冰冷的判决,宣告了两个家庭的彻底破碎。

而对于工部右侍郎张翰的处理,却陷入了微妙的境地。养心殿内,龙涎香袅袅,气氛凝重。皇帝李玄胤端坐于蟠龙金椅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他听着穆之条理清晰、证据详实的禀报,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