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残火·龙血
死寂的爆炸坑底,唯有滚烫金属冷却的“滋滋”声和粗重艰难的喘息在空洞中回荡。夜魇(林夜)单膝跪在融化的金属地面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灼痛从撕裂的肺叶蔓延至全身。左臂彻底废了,焦黑扭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断裂的龙鳞碎片如同烧焦的陶瓷,嵌在溃烂的皮肉里,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右臂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覆盖其上的暗金龙鳞早已碎裂剥落,露出下方同样焦黑翻卷的恐怖伤口。视野边缘的雪花点疯狂闪烁,鲸图腾精神尖啸的后遗症和身体濒临极限的警告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但更深的,是灵魂深处那几乎要将理智焚尽的暴怒与冰冷的荒谬感。
碎片…没了。幻影…灰飞烟灭。弥迦要的数据,拿到了吗?代价是他这具残破的躯壳,是磐石濒死的守护者,是脚下这片被彻底摧毁的菌巢坟场!
【深…渊…源…点…变…异…加…速…23.7%…能…量…扰…动…持…续…增…强…建…议…撤…离…观…测…点…】弥迦冰冷的意念再次强行挤入他剧痛混沌的意识,清晰、精准,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如同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实验报告。每一个字节,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夜魇残存的意识核心,将那被背叛和被彻底利用的荒谬感催化成滔天的杀意。
“嗬…嗬嗬…”夜魇喉咙里滚出破风箱般的嘶哑笑声,混合着血沫和火星。“观测点?弥迦…下一个…就轮到…你被观测了!”他燃烧的竖瞳死死盯着深坑中那几点即将熄灭的翠金碎片残光,那是幻影和血晶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弥迦“计划”失败的证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去抓不远处那扭曲变形的裁决者。指尖在滚烫的金属地面上徒劳地抓挠,只留下几道染血的灰白划痕。力量,如同退潮般从他千疮百孔的躯壳里飞速流逝。
十几米外,磐石巨大的岩石身躯猛地摇晃了一下,覆盖全身的厚重岩甲上,蛛网般的恐怖裂痕更深了,土黄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一缕暗红的血液,从岩石面甲的下颌缝隙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同样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覆盖面甲的头颅艰难地抬起,犀角虚影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目光扫过夜魇濒死的残躯,又落回深坑中的翠金碎片残骸。
“容器…”磐石岩石面甲下传出的声音,带着岩石摩擦般的沙哑和前所未有的沉重。这个词,连同弥迦冰冷的指令——“需要容器”——以及幻影那张与“芽”相似、却只剩下冰冷数据的面孔,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守护者的信念上凿出裂痕。他看到了什么?弥迦所谓的“平衡”,其本质,竟是将活生生的觉醒者,改造成承载数据和力量的冰冷容器?为了维持那虚无缥缈的平衡,牺牲就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冰冷无情?
守护,守护的是什么?是弥迦眼中随时可以牺牲的“数据”和“容器”吗?
信念的崩塌带来的痛苦,甚至压过了身体重创的剧痛。磐石覆盖裂痕的岩石臂甲猛地发力,支撑着巨大的身躯,试图从半跪的姿态站起来。岩甲与焦黑金属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碎石簌簌落下。每一次发力,都让臂甲上的裂痕扩大一分,土黄光芒剧烈摇曳。他身后,几名幸存的守护者战士挣扎着想要过来搀扶,但他们的岩石装甲同样破碎不堪,步履蹒跚,如同随时会散架的泥偶。
“磐…石…”一个虚弱至极、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空洞中沉重的死寂。
不是夜魇,也不是守护者战士。
声音来自磐石巨大身躯的侧后方阴影里。那里,一块相对平整、未被爆炸彻底波及的金属平台上,静静躺着两个人影。
老k肥胖的身体瘫软着,油腻的衣物被凝胶和血污浸透,胸口微微起伏,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失焦地望着洞顶巨大的破口。他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咕哝:“…亏…亏死了…磐石…你这老…小子…坑死我了…”但气息比之前在地下管道时稳定了些许,显然是磐石之前给他用的凝胶起了作用。
而发出声音的,是旁边的小七。
她被厚厚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生物活性凝胶包裹着,像一个巨大的翠绿色琥珀。左臂熔融的臂骨被凝胶强行“焊接”固定,暗红的光芒微弱地、但极其稳定地在凝胶内部脉动着。她胸口致命的伤口也被凝胶覆盖,起伏微弱,却不再有黑血涌出。那张因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的小脸上,猫瞳涣散,瞳孔深处那点象征新生猫图腾感知的翠绿光芒并未亮起,但她的嘴唇却在极其轻微地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