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子文艺 作品

第283章 抗战英雄堂爷爷的故事回放(第2页)

真正的战场远比训练残酷千倍。堂爷爷记忆最深的,是1938年深秋的那场遭遇战。部队在转移途中被汉奸出卖,日军的骑兵队像黑潮般涌来。“马刀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我看见排头兵被砍断胳膊,肠子都流出来了,还在喊‘掩护群众撤退’。”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看见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住毛毯,指节泛白,“那时候哪懂什么战术,只知道子弹打完了就上刺刀,刺刀弯了就用牙咬。”

最惊险的是在一个叫野狼峪的山谷。日军的重机枪把山路打成了筛子,堂爷爷所在的三连被压在半山腰。“副连长把最后一颗手榴弹绑在身上,喊着‘中国万岁’就往敌人碉堡冲。”说到这里,堂爷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慌忙拍着他的背,搪瓷缸里的水洒在他褪色的中山装上。等咳嗽平息,他接着说:“那爆炸声啊,震得石头都往下掉,我被气浪掀翻,醒来时满脸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战友的。”

在一次反“扫荡”中,堂爷爷的部队被围困在云顶山。七天七夜,他们靠着吃树皮、喝雪水艰难度日。“有个小战士才十五岁,临死前还攥着半块冻硬的玉米饼,非要留给伤员。”堂爷爷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铝盒,里面躺着枚磨得发亮的子弹壳,“这是他留给我的,说等打完仗,要把子弹壳做成哨子吹。”

我望着那枚子弹壳,突然想起冰箱里的西红柿。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保鲜层,鲜红饱满,和堂爷爷故事里的血色截然不同。“爷爷,您受伤那次是不是在葫芦沟?”我小心翼翼地问。堂爷爷点点头,掀起裤腿,小腿上蜈蚣似的伤疤狰狞可怖。“那是1940年百团大战,我们连负责炸毁日军的铁路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我抱着炸药包往桥洞冲,子弹‘啾啾’地擦着头皮飞。快到桥墩时,一颗流弹打中了腿,我就咬着牙往前爬,血把地上的碎石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