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读林清玄:贫民之子的文学朝圣之路(第2页)
林清玄对自然的敏感总让我自愧不如。他能在台风过后的庭院里,发现折断的兰花茎秆中流淌的“透明的眼泪”;能从泡茶的沸水中,窥见“茶叶在沉浮间完成一生的修行”。而我直到读了他的文字,才开始重新审视黄河的四季。原来春日里柳絮飘落在河面,是大河在收集云朵的碎片;深秋芦苇荡里的霜花,是天地写给人间的信笺。这些顿悟让我笔下的黄河不再只是汹涌的洪流,而是拥有了呼吸与心跳的生命。
在《生命的化妆》中,林清玄写道:“最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气质,多读书、多欣赏艺术、多思考,对生活乐观、对生命有信心。”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二十岁那年,我揣着积攒的路费来到省城,在旧书市场淘到一本《林清玄散文集》。蜷缩在地下室潮湿的床铺上,我如饥似渴地读着,窗外的霓虹透过气窗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时的我白天在工地搬砖,手掌磨出血泡,夜晚就着昏暗的灯光写日记。工友们笑我“酸文假醋”,但只有我知道,那些文字是支撑我熬过寒冬的炭火。
最艰难的日子里,林清玄的《桃花心木》给了我力量。种树人看似随意的浇灌方式,实则暗含生命的智慧:“不只是树,人也是一样,在不确定中,我们会养成独立自主的心。”黄河水患最严重的那年,我们村的堤坝决口,整个河滩被淹成泽国。父亲带着村民们在齐腰深的泥水里抢险,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黄河发过多少次怒?咱们不也都挺过来了?”那一刻,我忽然懂得,林清玄笔下的坚韧,原是刻在每个与命运搏斗的人骨子里的。
在模仿与突破中,我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文字节奏。学习林清玄善用的禅意隐喻,我将黄河的渡船写成“岁月的摆渡人”,把岸边的老柳树比作“守望者”;借鉴他细腻的情感表达,我记录下母亲临终前用最后力气教我背诗的场景,泪水滴在泛黄的《唐诗三百首》上,晕开成永远的遗憾。但我深知,真正的写作不是对大师的复刻。当我在暴雨夜听见黄河的咆哮,当我看见晒得黝黑的纤夫在河滩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那些独属于黄河的粗粝与温柔,都在提醒我:要写就写带着泥土味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