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故人驾鹤西去之亲人来过(一)(第2页)
“老人家是怕拖累你们。”白无常的声音放得很轻,“黑风口遇袭那天,他在后面跟了三里地,看见马匪的刀砍过来时,他喊着‘阿娅快跑’,自己往马匪堆里冲……”
阿娅的虚影猛地晃了晃。她终于想起黑风口的混乱里,除了马匪的吼声和琪亚娜的哭声,还有个更苍老的声音,像被风撕过的布,喊着她的名字。那时她扑在也平背上,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原来是苏和爷爷用身子挡了马匪一棍。
“他总说‘我这把老骨头,换丫头一条命,值’。”白无常的哭丧棒上凝了层白霜,“其实他心里清楚,你要是不在了,也平那孩子,还有琪亚娜她们,怕是撑不过这段路。”
阿娅望着老妇人手里的布包。沙枣干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奈何桥边的寒气,竟不那么冲鼻了。她想起小时候偷喝爷爷的药酒,醉得抱着桃树喊“爷爷你看,树上的星星会晃”,爷爷没骂她,只是蹲在树下给她剥沙枣,说“等你长大了,爷爷教你酿酒,比这甜”。
“爷爷。”她试着喊了声,声音细得像蛛丝。
苏和爷爷突然哆嗦了下,手里的布包掉在地上,沙枣干滚出来,撒了一地。他往桥这边走了两步,背更驼了,像棵被风刮得快要折的沙枣树:“是……是阿娅吗?”
阿娅的虚影往桥中间飘了飘,勾魂索勒得她魂体发疼,却没那么冷了。她看见爷爷的手在抖,想捡地上的沙枣干,手指却不听使唤,碰一下滚一下,像极了她小时候学绣花,针总扎不到布里。
“是我,爷爷。”她笑了,透明的泪从眼角滑下来,落在地上,立刻长出朵小小的彼岸花,“我穿了蓝底白花的毡毯,你看。”
苏和爷爷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蒙尘的灯被擦了下。他踉跄着往桥中间跑,布衫的下摆扫过彼岸花,花瓣落了他一身,像撒了把碎雪:“丫头,你等等爷爷……爷爷给你带了沙枣干,蜜腌的,你尝尝……”
黑无常往旁边退了半步,勾魂索悄悄松了半寸。他看见老妇人的魂魄在发抖,每跑一步就淡一分,像被风吹的烟,却还是伸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黑兄,”白无常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发紧,“判官要是知道我们让阳魂过了桥……”
“知道又如何?”黑无常往苏和爷爷那边瞥了眼,老妇人的手离阿娅的虚影只有半尺了,“上次在河西走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无常没再说话。他看见苏和爷爷终于抓住了阿娅的虚影,虽然只是穿过了半只手,却笑得像个孩子,把掉在地上的沙枣干往虚影手里塞:“丫头你看,爷爷给你腌了一罐子,路上吃……也平那孩子,是不是又硬撑着不吃饭?你替爷爷告诉他,胃疼了要喝姜茶,别总喝凉水……”
阿娅的虚影攥紧沙枣干,甜香从指尖渗进来,暖得像灶膛里的火。她想起爷爷总在灶边放块姜,说“出门在外,姜能驱寒”,上次也平胃疼,就是这姜,爷爷煮了水,逼着他喝了三大碗,说“喝了能打死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