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苏中 作品

第605章 也平:现在只能去京城,琪亚娜我们走!(第2页)

出了客栈,夕阳正往西边沉,把官道两旁的白杨树影拉得老长。锦衣卫抬着门板走得很稳,也平跟在侧面,时不时伸手扶一下毡子,像怕风把它吹起来。路过溪边时,他让锦衣卫停了停,从怀里掏出个小铜盆——是琪亚娜用来盛沙棘果的,边缘磕了个小豁口,她总说这样“盛得多”。

他蹲在溪边舀了水,又从布包里翻出块粗布,蘸了水往门板边凑。阿依娜想拦,却被他眼神里的专注钉在了原地。他轻轻掀起毡子一角,用布巾擦了擦琪亚娜的脸颊,动作慢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你看,这水凉丝丝的,像草原上的溪流。”他低声说,指尖划过她的眉骨,“小时候你在溪边摸鱼,摔了一跤,满脸泥,也是我这样给你擦的。你还哭,说鱼跑了,要我赔你十条……”

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眼角的泪却跟着滚下来,滴在溪水里,漾开一圈圈细微波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渐渐黑透了。锦衣卫点燃了火把,跳动的火光映在也平脸上,忽明忽暗。他从怀里摸出那半块羊肉干,掰了一小块放在琪亚娜枕边,又想起什么,把自己的羊皮袄脱下来,盖在羊毛毯上。

“夜里凉。”他喃喃道,“你从小就怕冷,冬天总抢我的袄子盖……”

阿依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琪亚娜说过的话。

那是在巫术之地的囚车里,琪亚娜疼得缩成一团,却抓着她的手笑:“阿依娜,你信吗?也平哥能把石头当成糖哄我吃。他说苦的东西嚼嚼就甜了,疼的日子熬熬就过去了……”

那时她只当是琪亚娜疼糊涂了,现在才懂,也平不是在哄她,是在哄自己。他把所有的苦都嚼碎了咽下去,只把“甜”和“熬过去”挂在嘴边,像守着一盏快灭的灯,哪怕油尽了,也不肯承认那点光亮早已散了。

火把烧得差不多了,锦衣卫说前面有座破庙,可以歇脚。也平点了点头,帮着把门板抬进庙里。庙里积着厚厚的灰,墙角结着蛛网,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先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让锦衣卫把门板放下,又捡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免得“硌着她”。

阿依娜生火时,听见也平在跟琪亚娜说话。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狼纹铜牌,放在她掌心,又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让她攥得更紧些。

“你记不记得这铜牌?”他的声音混着柴火噼啪声,“那年你过十三岁生辰,父汗把它给你,说‘拿着它,走到哪儿都能找到回家的路’。现在咱们去京城,找太医,治好了疼,就拿着它回草原……”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京城的太医说到草原的萨满,从暖炉说到沙棘果,仿佛只要他说得够细,这条路就能真的通向“治好疼”的那天。

阿依娜煮了点米汤,递给他:“也平,吃点东西吧。”

也平摇了摇头,眼睛始终没离开门板:“等她醒了,让她先吃。她肯定饿了,从早上到现在,一口药都没喝完……”